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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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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铁要趁热。

    我在欢欢宿舍趴着眯了一会儿。等舍长关嘉慧和秦雁她们回来时,已经快三点了。我洗了一把脸,也没心思和室友们八卦今天的遭遇了,从抽屉里翻出借书证,随后直奔图书馆。

    在其他同学喜地欢天准备答辩用的PPT的时候,我却还在图书馆人气极低的三楼书架上愁苦地找数学资料。

    微积分我们只在大一学了点皮毛,线性代数在大二糊弄了个不错的分数……我想我在选择毕业论文时时脑子一定进了水,挑了一个关于“绩效考核”的需要计算的论题,最后在老师的指导下,决定采用“加权平均法”作为计算方法,给论文增加一点含金量。

    之前我还在志高意满,现在我却头疼不已。

    下周二就要答辩了,周末就要把改好的论文发过去……

    我坐在图书馆一楼供人阅读的桌子边,一边翻着于我而言艰深晦涩的数字方程式,一边想让时光倒回:如果没有被老师看中这篇论文该有多好,如果我再写糟糕一点该有多好……我可不可以放弃推优的机会呢……反正我只要能过就行啊。

    歪头的一瞬,我一眼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朗飒!此时他正站在自助还书区。

    我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即跑过去抱着朗飒的大腿,死皮赖脸,不计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这个会计系海外班的学霸给我指点一二。

    可惜,朗飒的身后并没有长眼睛,他没有注意到我这条可怜虫的存在,在我想要起身走过去打招呼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长发飘飘的美女走了过来,笑着跟朗飒说起了话。

    图书馆禁止喧哗,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朗飒也是很开心的。

    难道,那个美女就是男神的女神?

    虽然从来没有听说男神是有女朋友的,但是看看她艳光四射的形象,再看看我这黄毛丫头一般的样子……我信心大挫。

    他们聊了一下,美女就先走了,男神也走了。看起来好像各自有事去了。

    我心情灰暗地抱起几本数学书,走出了图书馆。

    从图书馆走回宿舍,有几条路可以先,而我鬼使神差地,突然想抄近路回宿舍,便从电信楼中间的通道里穿了过去。

    电信楼由三栋楼相连,形成一个大口袋,中间的地上建了一个小花园做天井。此时正在上课,这里还算清静,我可以一个人慢慢地走。

    结果我一穿过通道,就被小花园开满的绣球花吸引住了。我很少来电信楼,也从不知这里栽满了漂亮可人的绣球花。

    今年气候偏暖,花儿也开得早……我嘀咕着掏出手机,拍起了照片。

    “偷拍要收费的哦!”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

    我一惊,站了起来,谁?

    感觉左肩膀被拍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朝左看了一下,根本没有看到人。我再向右一看,什么鬼,小锡兵正笑得奸诈。

    “采花大盗李可乐,哈哈哈——”他笑得无比嚣张,“你怎么有空来我的地盘赏花?”

    这一刻,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叫他的地盘?便没心没肺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嘿,巧啊,花很漂亮!”

    但是我一看到他的笑意,就自然想到跟他经常一起打球的朗飒,就自然想到图书馆那异常炫目的一幕。我敢对着立在图书馆前方的看书女孩雕像说,当时坐在电脑前负责管理图书的大妈老师,也被他们这对惊艳到了,当时沉闷的图书室,也一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亮堂了不少。

    我收起笑容,又拢了拢书本,准备走。

    “刚刚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啦。”

    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迁怒于人,便笑了笑,摇头说:“没有啦。”又示意了一下手上的书,“去图书馆借书,无意中进来看到了这些花的。”

    瞥到了书名,小锡兵也皱起了眉,疑惑地说:“你不是人力资源专业的吗?现在还看这种书?”

    唉,说多了全是泪……要是有可能,谁不愿意定下毕业论文就直奔大街上敲锣打鼓扭秧歌去啊,可是我李河烁的人生,注定反反复复……

    “改论文用的。”

    算了,不说也罢。

    我转身就要走,但是想起了中午他帮我打饭的事,便回头对他说了句:“中午谢谢你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吧。”

    “不用谢,今晚就吃吧,我有空。”

    我目瞪口呆,一时舌头打结。这家伙还真是,相当直白啊,我只是客气地说说而已。

    丁零零——下课了。现在是下午的第三节课结束休息时间,再过一下就可以吃晚饭了,但我真没心情吃饭。

    “我没带卡,下次吧。”我笑着说。

    我真的没带饭卡。

    “没事,我现在也不急着吃。等你有时间了,叫我一声就行了。”

    他还真的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此时,电信楼里的男生们纷纷从教室里走出来望风,他们把身子探出了栏杆外,看到了萧西奔后,有胆大的孩子“奔哥”“奔哥”地叫开了……然后引起了“群狼效应”……

    如果我可以更大方一些,或者会更好吧。可是我天生学不来,于是在一片喧哗中,我有些慌张地抱着四本数学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花园。

    岂料那厮竟然冲着我逃难似的身影,大声地叫了句:“李可乐,记得叫我吃饭。”

    没有想到,他的措辞是“叫我”,而非“请我”……这用词让整个楼道的人都炸翻了。于是,哄声四起,整个电信楼都似乎要震荡起来了,于喧闹中,我还恍惚听到了“奔嫂”二字。

    真是……萧西奔居然是电信学院的,人气居然这么高,难怪他说这是他的地盘……

    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他看起来是很有气场,又会打篮球,只要不傻傻地笑起来像个大孩子,服众是完全没问题的。

    说起来,男神也会笑,但是我总觉得男神的笑容,过于公式化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走出洗手间,关嘉慧、秦雁、周唯她们几个恰好一齐走进宿舍。一看到我,关嘉慧就说:“晚上我们要不要去蹭饭?”

    蹭饭啊……好久远的名词。

    关嘉慧交游甚广,在其他大一新生对大学的一切既陌生又好奇的时候,她就经常带宿舍姐妹去有各种院系社团大人物出现的饭局中蹭饭了。

    最开始,我们都觉得不好意思,在饭桌边规规矩矩地做个淑女,别人问到自己的时候才回答个三言两语,中间决不多插什么话。后来我们脸皮见厚,对别人的疑问眼神视若无睹。

    在五花八门的饭局中,我见过那种看到美女就两眼放光一直追问人家隐私的男同学,也见过看到掌握社团大权的前辈就拼命示好的心机人士,还有酒后吐真言,说自己高中时期喜欢过一个女孩,情到深处晶莹泪珠几欲夺眶而出,可惜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依旧吃吃喝喝,毕竟青葱年代谁没有一两个喜欢的人啊……

    再后来蹭多了,我们就都觉得没劲了,懒懒散散不出门。

    其实一方面,我们是真的蹭太多了觉得很没意思,另一方面是宿舍不像一开始那样单纯了,大家有了自己的心思,也发生过一些摩擦,渐生嫌隙。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的态度。

    3月底结束实习回到学校的时候,关嘉慧在那个晚上,让我们不要再刷手机了,开卧谈会。

    也没说什么,只是稍微提了几句“马上要毕业了”“大家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之类的话,次日效果奇好,大家忽然又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了。

    我禁不住想:大家还是有感情的吧,虽然吵过闹过……

    “去哪蹭?蹭谁的?”

    “和杨文海宿舍的人一起吃饭,慧慧的老乡老邹同学确定考上了研究生,他来请。”不等关嘉慧回答,周唯说道。

    啊?我大吃一惊。

    让我大吃一惊的,不是关嘉慧的老乡为什么会请我们宿舍,毕竟当初在慧慧的牵头下,我还没搞明白大学的生活机制,我们两个宿舍就联过谊了。

    那夜沉闷,我们坐在草坪上做了下自我介绍,聊了几句人生理想……随后老天爽爽利利地下起了雨。联谊大会欢乐散去,于我没留下什么印象,我甚至在很久后才反应过来,叱咤风云的朗飒也是这个宿舍的。

    我疑惑地看向周唯。

    她说起杨文海如此自然,是否意味着她又和杨文海再一次恋爱了?

    “什么情况?”

    “如你所想,他们和好了。”秦雁说。

    我龇牙咧嘴起来。

    这是第几回了?周唯和杨文海的爱情,就像是天空中炸开的烟花,不是要说他们的爱情有多绚丽多姿,而是说他们的爱情有多欢闹短暂。

    周唯是个爆脾气,曾经一言不合,当着万千学子的面,在食堂掀过盘子;又曾经一言不合,手边又没有什么东西,便抢过对方的手机摔地上;再曾经一言不合,拾起地上的砖头石块,砸人家停在路边的车窗上,砸完后又站旁边等车主过来……

    两人分分合合,最后在上学期末的某次争吵中,两人算彻底闹掰了,一直持续了三四个月都没有再和好。

    如今又和好,是几个意思?

    我原本不大想去,下午的画面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想避开朗飒。可是想想马上就要毕业了,这种饭是吃一顿少一顿,聚餐的原则就是能聚则聚,能吃则吃。再说了,都要毕业各奔东西了,我怎么还生出莫名其妙的醋意来了?真没出息。

    反思了几秒后,我决定了:去!

    为什么不去?

    六点钟的时候,我们一起下楼走向东门,目标是东门对面那条街上的川菜馆。还没到东门,我就远远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几个长短不一的电线杆一样的人。

    帅气的男神,高瘦的杨文海,慧慧的老乡,还有他们舍长……等等,另外一个背对着我们的是谁?

    他一转头,我就想晕倒在大雁的怀抱。

    小锡兵!

    小锡兵一看到我惊讶的表情,就笑得花枝乱颤了起来。

    我倒不是看到他出现感觉惊讶,我犯晕的是,吃个饭而已,他用得着就换了一件T恤?

    “喂喂李可乐,你刚刚的表情,像是很不欢迎我?”

    “又不是我付钱,我当然欢迎!”

    “你是不是被我们学院的热情吓到了啊?你知道我们学院狼多,没办法啦……”

    还提下午的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看向前方的朗飒,背影依然是那么挺拔帅气,等下在饭桌上,我要不要问问他那个大美女是谁呢?问吧,反正就当八卦,增加话题。可是有必要问吗?显得我好有心机。

    一时之间,我有些晃神。

    “李可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理亏了?我让你请我吃饭,你却落荒而逃,太不够意思了吧!”

    “感觉你们很有交情的样子。”秦雁看了看我和小锡兵,八卦兮兮地说。说的时候,还特意把交字念得像>

    前方的背影停下了脚步,用凌厉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我和小锡兵,仿佛在拷问:“你们有什么jian情,坦白从宽!”

    被那种目光盯着,我浑身不舒服,拍拍胸口,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但我还是拉过大雁把早上的倒霉催事说了一通。

    朗飒说道:“你当时不舒服?我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我的心忽地一跳,也暗暗地想:若当时骑车的人是朗飒,我是不是有可能装晕过去……他会不会把我照顾得更周到?就像当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