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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挂,地上撒下一层银霜。
沈府祠堂。
“妈妈,你在那边二十年了,过得好吗?”沈心悦擦拭着母亲的遗像。
母亲病死那年,她才六岁,能留住的记忆并不多。
母亲唯一的一张遗照成了她的念想。
她走到哪里,遗照带到哪里。
她过得不好,受辱受欺,妈妈的遗照也不幸免。
沈心悦落下清泪,擦拭着母亲的鼻孔。
六年前,她和陆凛川离婚前一夜,个人物品全部被陆家处理掉。妈妈的遗照被扔进垃圾袋,还拿她的皮鞋压着,鞋底踩着妈妈的脸,细高跟正对妈妈的鼻孔……(相关章节3章)
她的心爱之物,被人当垃圾辱没。
她的亲生母亲,婆家不当人尊重。
她还没有权利反击。
她四面楚歌,要离婚了,仅有的力气只能提走两个垃圾袋。
她放弃离婚后需用的物品,带上爸爸妈妈的遗物流浪。
颠沛流离,好几次差点丧命。
“妈妈,沈府落成,沈家重建了。”
“我以后不会再寄人篱下。”
“二哥给了我们安稳的家,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以后,不会再把属于你的东西搬来搬去。”沈心悦将擦好的遗像放回原位。
接着擦爸爸的遗像。
“爸,都说人老了享天伦之乐,你老却老了受尽屈辱,含恨而终。”
“你临终前想见一见大哥和二哥,可是……”
可是哥哥们在牢里。
不能为父送终。
爸爸的一生留下很多遗憾。
“爸,你在世时,陆凛川帮沈家还了欠债,这笔钱,我们已经还给陆家了。”沈心悦把唯一会令父亲开心的事分享给他。
“我们还了陆凛川整整一个亿。”
“爸爸,你一生待人宽厚,知恩必报,从不亏欠他人。”
“现在……你老可以安心了。”
陆父旁边,沈北城的遗照还是新的。
而立之年的沈北城眉宇沉稳,立体的五官深邃俊毅。
沈心悦与他对视,仍然能感受到来自长兄的温暖。
“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沈心悦咬着唇落泪,决心坚定。
沈北城死前唯一的遗言给了她。
沈北城甚至没交代亲儿子悔悔怎么安置,心里想着的,记挂着的,全是她。
将她的幸福看得无比重要。
【你不能和陆凛川复婚。】
【陆凛川经历过太多,他这个人复杂、深沉,不适合你……】沈北城的话字字沉重。
沈心悦一点不敢忘记。
沈北城的遭遇,她想起来就心疼得窒息。
犹记得那一天,陆父林父林母将沈北城堵在化妆间过道上,算旧账,逼他还钱。
还一个亿啊!
被关三年重获自由的沈北城,对外面的世界一知半解,被迫还巨款。
他好难!
沈心悦至今记得自己急冒汗,手心都湿了。
沈北城被架在火上烤。
他至死,没享什么福。
“大哥,我会谨遵你的遗言,永远不与陆家往来。”
沈心悦掩面而泣,“我发誓……远离陆凛川,你别再为我牵挂。”
“悔悔已经五岁了,上幼儿园大班,他聪明又活泼……”
祠堂外,沈北渊蹲在地上烧当年的案件资料。
沈心悦当年帮哥哥们打官司,准备了很多纸质证据,曾坐大巴车去帝南乡镇找那群暴徒的乡邻,从老乡口中收集对哥哥们有利的证据。
材料准备得太多,厚厚一大摞没用上。
她也舍不得扔,跟父母的遗像一起带在身边。
她那么纤弱的一个人,背负这些好几年。
沈北渊亲自守着烧,拿火钳压住纸张,灰烬堆满火盆。
微风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味。
管家顶着青烟走了进来。
“先生,那位意大利邮轮大亨差人送来请帖。”
汪乾玺名下的索罗艾菲号邮轮明天抵达情海南岸,正好他来帝北吃席,人还没走,邀请沈北渊带沈心悦去邮轮上赴宴。
“汪先生的助理在客厅等着回话。”管家恭恭敬敬。
“你手写一封感谢信给人带回去,就说我要去帝都出差,没空。”沈北渊烧完最后一张纸。
管家前脚刚走,薄骁出现在拱门下。
薄骁一整天帮沈北渊应酬,他留学多年,熟悉三门外语,刚刚送走一个南美富商。
“辛苦了。”沈北渊回头。
薄骁手指头卷曲着,“我可不可以……见一见心悦?”
今天酒桌上发生的那些事,薄骁听到了一些。
“我妹妹吃了苦,这你知道。”沈北渊清楚薄骁的心思。
他抬眸望向夜空,双目赤红。
“陆凛川给心悦造成的伤害至今未抹平。”
“心悦以前喜爱凤爪,但是她的牙被陆凛川的爸爸打掉了,后植牙啃硬骨头不舒服,她再也不吃凤爪。”
“她经常做噩梦,我多次听到她夜里啜泣。”
“捐肝,她体内挖走了一块肉,疤痕仍在。”
“第三者插足她的婚姻,耀武扬威欺她。陆家所有人鄙视她。陆凛川待她不如待一只狗。”
沈心悦的心理阴影,沈北渊全都知道,但又无法治好她。
“把她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薄骁郑重承诺。
“薄骁,想娶我妹妹的男人不少,目前……你举止得当,为人沉稳,我瞧着你还好。”
“但你要记住……善待我妹妹,做大丈夫,光明磊落,诚实守信。”
“如果哪天让我发现你伤她的心,走陆凛川的老路,我……”沈北渊大拳一握。
他的头放了下来,平视薄骁,眉宇刚毅,“我不会手下留情!!”
沈北渊转身回去,沿着廊子疾步走开。
薄骁进祠堂把沈心悦带出来,“别哭了。”手指轻揉沈心悦的肩。
她好瘦。
背脊薄得像一片纸,眼泪止不住的流,肩膀还在颤抖。
“你回去吧,我缓一缓就好了。”沈心悦倔强的伸长脖子。
薄骁拉住她,堵在紫薇花架下。
“我有礼物给你。”薄骁掏出一个金色长盒子,“这个……和你今天敬酒时穿的绿裙子很配。”
薄骁取出一套白钻首饰。
沈心悦觉着别扭,脸别到一边。
薄骁摸着给她戴上,指头摩挲着吊坠,一颗大钻石心连着小钻石心,亮晶晶的,很别致。
“我出差奥地利时买的,很久了,没机会给你。”薄骁整理着项链,目光灼灼。
沈心悦后退,背脊低着花架,无处可躲,仍然在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