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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眼前方位置,有六名男兵从废墟里面抬出两个人。
乍一看,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可在当将人抬出来放在地上的时候,蒋陶看清了两个人拥抱的姿势。
确切来说,是女方紧紧拥抱着男人,而男人双手抵在她身前,看样子是要将女人往外推。
蒋陶脑海里面已经想象出了那个画面。
在地震来临往外逃之际,当男人发现只能出去一人时,只想着让女人获救便就将女人往外推,可女人不肯,张开双臂紧紧抱着男人,一块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太震撼,直击人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如果你离我而去,那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脑海里闪过这句话后,蒋陶喉咙就像是塞了团棉花,堵得难受。
在这站了好一会儿,见救援士兵将他们抬走,蒋陶又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往回走,同时将饼干和水装进膝盖侧边的口袋里,进了帐篷后便开始继续忙碌。
一直到晚上,见伤员变少,已经有人在吃东西补充能量,蒋陶在忙完之后,便也就坐在地上将口袋里的饼干掏了出来,慢慢吃着。
吃着吃着便睡着了。
丁行来看她怎么样的时候,便就看到蒋陶席地而坐,一手拿着饼干,一手拿着水,身子后面靠着医药箱,也不嫌这样子不舒服,就歪着头睡着了。
一天两晚没合过眼,正吃着东西便睡着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丁行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蒋陶身上,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饼干和水,念及拿掉会惊醒她,便就没管。
做完这些后,轻叹口气,觉得这趟回去后,他必须得去找首长和程云天邀功!
蒋陶这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稳,因为又来了两次余震。
第一次惊醒她的时候,便发现了身上的衣服,又看到挺精神的丁行,见他没睡,并且上身仅穿了一件薄毛衫,便就将衣服还给他,同时道了声谢,之后又脱了自己的迷彩服,在余震过去,盖在身上继续睡。
第二次惊醒她,天已经蒙蒙亮,待余震过去,蒋陶便睡不着了。
站起身子去外面伸了伸胳膊和腿,要折身回来的时候,又有两三辆军车驶过来,蒋陶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看那几辆军车上下来的男兵,同时,身后紧跟着一部分女兵。
女兵?
蒋陶看见她们挺意外的。
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自己的队员。
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来?
伤感一会后,蒋陶站在那又看了看从车上下来的男兵,确认过没有程云天之后,又返回帐篷里面去。
接下来的一两天,每天都有救援士兵以及医疗人员到来,同时,当地并未被自然灾害所波及到的一小部分的文县人民也组建成支援小队,为救援及其他事情尽一份力。
也正是有他们,蒋陶负责登记伤亡人数的这件事丁行转交给了他们,而她便成为医疗组的一员,简单的包扎全部由她来负责,稍微有点难度的,便是医护人员来。
*
4月9日。
蒋陶暂时忙完之后,松了一口气,朝旁边的医护人员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帐篷,往卡车那边走。
这两天陆陆续续的运输过来的有水有食物,蒋陶忙了一上午,一口水都没喝,嗓子又干又疼。
走到卡车那边,有当地村民在那边支了桌子,将食物和水都整整齐齐摆放在上面,供人拿取方便,蒋陶看了看,拿了瓶水和面包折身准备往回走。
“蒋陶?”
惊喜又意外的一道男音让她停住脚步。
她抬眸去看,安静了一瞬之后,迟疑出声:“孟雷?”
“是我啊。”孟雷上下打量她一眼,迈步走近,“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
“是挺意外的。”
蒋陶附和一句,着实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他,便就听到孟雷又问:“你们选拔结束了吧?”
“结束了。”她回答,又补充:“选进去了。”
“挺好,很厉害。”
孟雷由衷地说了句,一时心情复杂难言。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生,却也是第一个让他甘愿为她改变的女生,虽然最后什么结果都没,但是他不后悔,并且还受益颇丰。
蒋陶便也随口寒暄:“你现在在哪呢?”
先前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浮躁桀骜的男生在部队里磨炼之后,那些社会青年的毛病通通褪去,变得稳重正经许多。
孟雷笑了笑,“侦察连。”
侦察连并不好近。
尤其,侦察连还有着“常规部队中的特种部队”的说法,因此,能够被选进那里面,孟雷也挺自豪。
而他之所以能进去,也是因为先前在新兵连的时候,有位班长就是侦察连的兵。
他前期的吊儿郎当与后面的能力突进变化太大,皆数被班长看在眼里,因此等考核下连的时候,班长向侦察连的连长推荐了他,让他有机会进到侦察连。
“你也很厉害。”
关于侦察兵,蒋陶在集训营听课的时候,有排长曾讲过,蒋陶听着就觉得那些训练内容并不输于特种部队的训练项目,因此打从心里就觉得不容易进。
孟雷再次一笑,注意到她手中的面包和水,便忙说:“你先吃东西,我也要忙了,等在有机会……再聊吧。”
“好。”
这之后,蒋陶回了帐篷,孟雷目送着那道高挑身影进了帐篷之后,也拿了面包和水离开。
*
她来了一趟灾区,不光是遇见了丁行和孟雷,还碰见了邵瑾钰。
尤其,邵瑾钰为了救她还因此受伤。
蒋陶是在碰见孟雷的第二天遇见的邵瑾钰,他们单位组建了一支支援小队,他作为队长带领着这支小队随着北坪军区的士兵一块前来。
她记得,是她先发现邵瑾钰的。
在当地找个卫生间并不容易,可以说都没有卫生间了,因此蒋陶走了好远,找了挺长时间才算是找到一处空地,种植着农作物,并且周围也没有住户坍塌,因此很少有救援士兵往这边来。
蒋陶在折身回去的时候,发现一道清隽瘦挺身影,只觉得熟悉,待走近之后,才发现真是他,而这时邵瑾钰也正好看见她,两人皆是一愣,许久未说话。
而就是因为遇见故人,让两人放松警惕,忘记注意事项。
蒋陶的身后有着一处未坍塌的两层小楼,已经摇摇欲坠,在救援士兵发现的时候,准备主动拆除以防突然坍塌,再砸到人,但在还没有实行蒋陶就出现在那的时候,小楼就突然坍塌。
因此蒋陶只知道邵瑾钰是队长领着一队人来这,对于别的问题还没了解危险就已经降临。
邵瑾钰见此情况就将她拽到怀里,紧紧抱着护着她。
而坍塌的小楼,有一大石板掉落直接砸到了邵瑾钰背上,邵瑾钰猛咳一声,同时因为石板的巨大冲击力让邵瑾钰往前面走了好几步,蒋陶也是被迫往前走了好几步。
她很快回过神来,便看到邵瑾钰的头垂在她肩头位置,蒋陶唤他也不醒。
这边情况很快就有医疗人员发现,问过她基本情况之后,当即决定送往医院去。
文县县医院在经历了一场地震之后,一片废墟中那几栋高楼屹立不倒,完好无损,被网友誉为“最强医院,良心建筑”。
在发生地震之后,医院里除下断电断水,有少量检查仪器有所损坏之外,别的基本不影响使用。
而断电断水的问题,上面领导人在地震过后便派人优先解决了这个问题,确保医院正常使用,能够及时为伤员得到最好治疗。
邵瑾钰被送往医院之后,蒋陶一整天下来都心神不宁,等到了晚上,她找到丁行想要借一辆车去看看邵瑾钰,丁行答应,但是山路不好走,怕她有什么危险,便陪着她一块前来,同时又懂得分寸,主动说了让蒋陶上楼看人,他在楼下车里面等着。
蒋陶便也就应允下来。
而此时——
蒋陶在下车之后,直奔住院楼,在总护士站拿了自己证件给护士看了之后,护士报了邵瑾钰所在的楼层和病房号,她道了谢便上楼。
临时九点,病房楼走廊里静悄悄的,走路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引来许多回音。
蒋陶找到房间号,透过门侧方的透明玻璃便看到里面正趴在床上的邵瑾钰,抿了抿唇,蒋陶推门进去。
屋里面住了三个人,如今到了晚上另外两位都将隔帘拉上了,因此蒋陶进去也并不尴尬。
邵瑾钰还没睡,听见门推开,便回头去看,见来人是她,微微一愣,很快又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蒋陶是笑不出来,走进去将门关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便问:“检查结果怎么说?”
“不碍事。”
邵瑾钰再次一笑,笑容里带了些安抚意味。
其实,他私心里是想问,要是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你会照顾我吗?
按照她的性格,她现在心里面本来就在愧疚,再者肯定会认为那时候是自己疏忽没有好好防备才导致他这样。
再加上如果他这么一问,那绝对就像火上浇油,让她心里面的愧疚满的盛不下,同时再加上两家的关系,蒋陶便会有极大可能的会答应。
可这样,两人都不幸福。
他守护爱护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他不舍得她有一丝的委屈和为难,也不想她过得不幸福。因此,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让她为难让她担惊受怕的问题?
再者,强扭的瓜不甜。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或许,从她和江俊逸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机会了。
他给的那些关心和爱护,从开始她便认为,那就是邻家哥哥给予的,她从来都没有让往深处去想过。
他的方法用错了,便一步错步步错。
尤其,她和江俊逸分开后,他还不急,总是想着慢慢来。
等到了后来,他见形势不对便表白又被拒绝,就下意识的颓废远离,再到后来,她身边已经有人守护了。
他总是顾及的太多,不敢迈出那一步,生怕走错,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僵持起来。
就是这样,让别人捷足先登。
她和程云天在一起的事情,没人对他说,是他自己猜测出来的。
也就是在二月十五号,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均是被挂断,他担心出什么事,就给蒋伯伯打了电话过去,问及是怎么回事,蒋伯伯说问问。
他等了挺长时间,才接到蒋伯伯电话,说是她正在忙,便没了下文。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猜到了。
在单位的时候,听女同事说,她们的直觉多么多么准,邵瑾钰不太相信,可等自己觉得程云天和蒋陶在一起之后,就有些相信了。
男人的直觉,在某些时候也是迷之准确。
大抵是因为和她一起长大,因此蒋陶说忙而挂断电话的次数几乎没有。也就是在那时候,邵瑾钰觉得是别人不乐意才将电话挂断了,而别人是谁,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是程云天了。
在往深处想两人的关系,邵瑾钰的心在那时候便如刀割般疼痛。
一度不相信这个直觉,可又出奇的十分吻合接近。
因为了解她,知道她的行事作风,所以仅靠一点的蛛丝马迹,便就能推出令自己痛心的一件事。
“怎么会不碍事,那么大一块石板砸下来,怎么会无碍?”
眼前的人面带歉意,愧疚满满。
邵瑾钰再次安抚般的笑了笑,“真不碍事。”
刚到灾区,还没出什么力,便住进医院,邵瑾钰心里是会有些不舒服,但不是怪蒋陶,而是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他想:如果那时候他没站在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他心里还有几分高兴。
因为那栋小楼的坍塌,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将她抱在怀里有了亲近的机会,并且也不会造成两人尴尬。
蒋陶怎么可能会相信他无碍?
她一脸的不相信自然落在邵瑾钰眼中,邵瑾钰再次说道:“真不碍事,石板砸在背上的时候,受力均匀,并没有哪一点被砸的很厉害。只要好好养几天就好了。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医生。”
他这样说,蒋陶也算是半信半疑了。
而且也不可能去问医生,那样就真有点不相信他了。
叫她紧绷的脸色略略放松,邵瑾钰适时的岔开话题问:“你来这边,蒋伯伯知道吗?”
蒋陶摇摇头,“不知道。”
“我想的也是。要是蒋伯伯知道,怎么会愿意让你来?除非你们是上级命令,估计蒋伯伯才会让你来。”
“正因为怕他担心,所以就没告诉他。”蒋陶叹口气,又问他:“你呢?是自愿还是上面指定人来?”
邵瑾钰一笑,“靠自愿的。”
蒋陶点了下头,了然。
他还想问问她和程云天,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想起来就觉得难受了,现如今要是再问出来,岂不是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