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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无极看见我,目光淡淡的瞥了一下,又重新垂了回去,倒是毕善,煞有其事的冲我行礼:“见过陛下。”
我没叼他,径直走到母皇身边:“母皇,您这是……”
母皇不晓得从哪里抽出来一根鸡毛掸子,不等她扬起来,我啪唧跪在地上:“母皇儿臣错了。”
“你错了?呵呵,你还晓得错了,告诉你凤阮,今天你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老娘弄死你!”
这么严重?我只是不服气凤燕心用一件披风就把诸葛睿渊救走而已……
我欲哭无泪的望了望段无极冰霜般的侧脸,他不会把什么都招了吧?
“母皇……其实儿臣只是心里不服罢了,并没有刻意违逆母皇的意思。”
“你不服气什么?卖了我的东西,你还不服气?”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呢?
母皇把鸡毛掸子敲得PIAPIA响,弄得我浑身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只听她粗暴的叫嚣着:“我走的时候桌上还是翠玉貔貅镇纸,老娘才退位几天,你就换成了青玉的了,说,你把老娘翠玉貔貅镇纸弄哪里去了!”
“……”我干巴巴的望了望段无极。
啪得一下,鸡毛掸子在我耳边响起,我吓得缩了下肩膀,腰肢瞬间被段无极扣住,那滚烫的掌心强悍而有力,源源不断的热气透过衣服传递到皮肤上。
“太上皇,那镇纸是被臣拿去卖了。”段无极悄然松开我,恭敬的朝母皇叩头认错。
“你穷疯啦,卖我的镇纸!”母皇愕然片刻后,脱口而出。
段无极继续面无表情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
面对如此爽快的人,强悍的母皇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直接将矛头指向我:“是你干的吧!”
没错啊,的确是我要老严拿出宫卖掉的,可那不是为了段无极嘛?如果告诉母皇,为了搞几瓶药就把镇纸给当掉了,母皇还不劈死我?
所以……我想了一个天上地下再也难以匹敌的好理由。
我蹭得一下站起来,理直气壮道:“没错,就是我,因为我早就看那块镇纸不爽了。”
母皇诧异的上下打量我:“它惹你了?”
“当然!”我愤愤不平道。
“一块那么好的镇纸,你居然说卖就给卖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那是你皇祖母送的嘛,但是母皇你要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每回上御书房批折子,都要拿它压着奏折,我一抬头就看见那只貔貅凶神恶煞的盯着我,搞的跟欠它钱似的。”
“你调个位置嘛,这样就不会盯着你了。”
“调过来更生气,它用屁股对着我,还是个没有菊花的屁股。要我成天对着一个没有菊花的屁股,我怎么有心情处理公务?”
母皇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扬起来的手居然放下了,只听她干巴巴的嘟囔着:“好像也是哦……”
门外忽然传来老严的声音:“太上皇,燕王自缢了。”
鸡毛掸子瞬间从母皇手中滑落,吧嗒一声,敲击着我脆弱的神经。
“母皇……”
母皇身体摇晃了一下,脸上的痛苦之色一晃而过,她却冲我摇了摇手,那是一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之色,仿佛正为了什么而懊恼着。
父皇踱步到她身旁:“星儿,你已经尽力了。”
“我知道。”母皇闭了闭眼睛,她用力的抬起下颚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
“燕王临死前写了一份手书。”
“快拿来。”母皇挣脱出父皇的怀抱,直冲到门口位置,用力的拉开门扉。
老严恭敬的将手书呈上,然后安静的退到一旁。
母皇慢慢的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
‘我爱诸葛睿渊,无论他是多么可恶的人,我就是这么疯狂而自私的爱着他。我恨你,无论你是多么优秀的人,我都恨你入骨,但我死了,这恨也就到此结束,你我互不相欠,只请你放过我跟诸葛睿渊的儿子——凤燕心。’
母皇读完了遗书,神情落寞的走到一边,虚弱的扶着桌角坐下。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纵容她,不该……不该把她养的这般倔强的。”母皇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门外灿烂的阳光,那光芒仿佛刺痛了眼,她慌忙低头摩挲着手里的信筏。
我在旁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当初在火场里,凤燕心拼了命的把母皇救出来,却意外的毁掉了自己的容貌,导致与皇位失之交臂。母皇登基后,为了弥补,无论凤燕心犯什么错都无条件的原谅,凤燕心仗着母后的愧疚,在以后的日子里越发的放肆,坦白了说,她是一个依靠别人愧疚而存活的人,当这份愧疚荡然无存后,她便寸步难行。
“其实你母皇早就晓得诸葛睿渊有造反意图了。”父皇拥住母皇的肩膀低沉道。
我惊愕不已,既然知道还将他留下来?是用来磨练我平反的能力吗?
段无极从地上站起来,同样平静的问道:“容臣问一句,造反之事是否在太上皇的掌控之中?”
毕善从桌子后头绕到我们面前,用他一贯的懒散态度道:“怕是太上皇将诸葛睿渊留在朝中兴风作浪,就是为了等他造反。”
母皇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先皇将她指给长信侯时,她在寝殿内哭了一晚上,我方才晓得,她心中已经有了爱人,但当时的诸葛睿渊仅是一名无权无势的小吏,哪里配的起长公主。”
这事我听说过,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长信侯虽然位高权重,但对凤燕心却并不好,有一回喝醉酒,长信侯指着凤燕心的脸骂道:你若不是公主,本候怎会娶你这种只有半张脸能看的丑八怪!
“长信侯病逝后,按照规矩,凤燕心无法改嫁,你母皇退位时刻意将诸葛睿渊留下,就是想利用他谋反的意图让他们有机会告老还乡,只是没想到……老天却做此安排。”父皇说完,轻轻拍打了下母皇的肩膀:“天意如此,你何必再自责。”
“这么说的话,诸葛睿渊造反其实是母皇您一手策划的?”我惊悚问道。
母皇点点头:“除了虞汐,其他的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啊。
燕王自缢的消息不胫而走,丧礼那天,我将诸葛睿渊处斩前留下的一封血书放进了凤燕心的棺材里。
那封血书似乎是专门写给凤燕心的。
——自从爱上一个只有半边脸的姑娘后,我瞧世上所有姑娘都只有半边脸。
隔了五日,在朝臣们强烈的要求下,我亲政了。
亲政大殿当天,我收到一封虞汐的告别信,整封信就只有十个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抖了下信封,竟从里面抖出十几颗瓜子仁,我盯着那些瓜子仁看了许久,一仰脖子全吃了,吃完发现居然全都是软的,一点都不脆。
登基大典那天,晴空碧色,声势浩大的仪仗队在冗长的钟鼓中缓步而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恢宏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我意气风发的站在白玉台阶之上接受众人朝拜。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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