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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太阳早下去了,月亮还没有出。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绚烂的昏黄中,沉静而又充满着活跃,暗淡中又似乎透露着希望。
安静了半天的三家村又开始热闹起来,辛苦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妇女们大多步伐匆匆,家里可还有一大堆家务等着去做呢!而大男人们却早已习惯了劳作后的悠闲。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嘴里叨着自家卷的毛烟,有的拖着锄头,有的挑着担子。一边闲聊着,一边不急不慢的走着。
相对忙碌的大人们来说,孩童们可要悠闲的多。他们年龄小,父母都痛爱着他们,可舍不得让他们去做笨重的体力活。只是做些如拣柴,放牛,扯猪草,或帮忙背背锄头等轻松的手头上活。尽管只是这样的事,小顽童们也能不尽职,而总是喜欢到处炫耀着自己的小聪明。拣柴的时候先玩上半晌,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就随便到山脚捞几根。有的甚至干脆到路边的篱笆上去扯,随便一捆,拖着回去就算交差,扯猪草则更有意思。那可不能在路边捞现成的,一时很难凑足数,可小孩童们脑瓜却灵泛的很,那怎么能难倒他们呢?小脑袋一晃一晃,眼珠骨碌碌一转,妙计就已然在胸了。他们在篮子的表面架起几根棒子,表面加点猪草,大功就已告成。放牛的时候就更爽了,一般是人在东边,牛在西,或叫一个人兼顾着。或等到要回家的时候去找一找,轻松又自由。孩童们的一天只一眨眼就过去了,满脑子里只留下玩耍的趣味。
赵无乾此时正赶着牛往家赶。而牛好象还没有吃饱,怎么也不情愿就这样回去了,才走几步,就停一下,乘机去在路边捞上几口。赵无乾则拖着牛鞭,慢吞吞跟在后面走着,不时的在牛屁股上抽几下。牛一挨鞭就加快几步,过一会又要嘴谗,就这样走走停停着。开始赵无乾还有性子。可当走到村口时,耳里忽然飘进了几声熟悉的欢呼,心头一下就痒痒了。那份顽童特有的急噪呼啦一下就燃起来了。只见赵无乾忽的一下,发疯似猛然跳起,半空中照着牛背就是一抽,牛突得惊痛交加,管他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往前蹦。而赵无乾好象一下子就找到了本能的感觉,手舞足蹈的跟在后面一路疯跑。手里的牛鞭一挥一挥,嘴巴哇哇乱叫“驾,驾,驾,冲啊,冲啊”瞧他那副得意模样,好象自己一下子成了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正骑着战马冲锋陷阵呢!看他那陶醉样,还真把自己当成将军了!
此时,村子里已有几个房顶升起了炊烟。炊烟一缕缕的缓缓上升,慢慢的累积,形成了一团淡淡的烟雾。停在半空,得意的卖弄了几个姿势,终又向四周扩散,渐渐地与天色融为一色,分不开来。小溪里悠闲了一天的鸭子,也正往岸滩靠拢,它们好象也会害羞。见到来来往往的身影,磨磨蹭蹭着,就是不敢上岸。磨蹭了半天,好不容易移上了岸,又不敢到大路上去招摇,只是在浅滩上徘徊着。嘎嘎嘎的叫个不停,大概是想以此来引起主人们的注意,从而来为它们助威开道。而它们则可以在主人的庇护下,大摇大摆的踱着绅士步,尽情去展示自己所谓的绅士风度呢!几只耐不住寂寞的青蛙也不甘再沉默,时不时的呱几声。闹蝉更是不甘示弱,随声附和着,也想借此炫耀一下自己的音乐天赋呢!夏日黄昏热闹的很!
然而,最热闹的却要数那些活泼的顽童们。他们一天之计不在晨而在黄昏。他们完成了任务,用不着招呼。都一个个蹦跳着欢快的到院子中央那个大坪聚集,玩着各自喜欢的游戏。活泼的身影满村跑,愉快的笑声满天飞。每一个黄昏,都是他们最惬意最开心的时候。
赵无乾急不可待的把牛往牛栏赶,栓也没上,随手把牛栏门一挂。冲向水缸边,舀起一勺子水便猛灌。然后对着正在做饭的赵妈说了声:“妈,我玩去了。”也不管答应不答应,一溜烟似的跑出去了。大坪里游戏已经开始,他们有几个人正被追赶着,两人相隔不过一步之遥,稍一慢就有被抓的可能。不过他们却都灵敏非常,左拐右转,后面的人总是差那么一点,可又无可奈何,无计可施,只得拼全力猛冲。而前面的也得狂跑。其余的有的站在一个圈子里,有的则走在圈外,却齐声大呼“加油”看他们那副急样子好像被追的人就是自似的。
赵无乾正蹦蹦跳跳着过去,看在眼里痒在心里。可蹦了一个叉路口时,却停顿下来。犹豫了一下,反向另一条路去了。这条路通向孙家队。孙家队在院子的边缘。整个院子就像一个横摆的猪肚,而孙家队就在那与肚子的肠子处。
所谓三家村就分为三家队,即赵,李,孙三队。三队各占一块地盘,赵,李队混居在一起,而孙队却比较单一,独占一块地盘。基本上全队都是一大家人。它与赵孙家为代表的大院子中间隔着碧龙溪。有一段距离,因而产生了间隔。虽然有青龙桥帮助沟通,但平时李家队却很少有人去大院子。而大院子里的人也就少有人去李家队了。久而久之,成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连小孩们也不相往来了。
赵无乾本来与这里没有联系,以前也没有到这里玩过。只是前一阵子,二队赵波与孙家队的孙明明打了一架,吃了点亏,出了点丑。于是赵无乾便带着赵家将们的人去挣面子。他们又是舞刀又是弄枪,又是张弓又是搭箭,还支矛又架起了盾牌。并装配着时下最时髦的装备——每个人都挂上用棕叶拼凑的战袍。每一走动,棕叶便一摆一晃的,自觉威风凛凛,将气十足,帅气挡不住。
选定一个吉日良辰,全军浩浩荡荡,耀武扬威的出征了。却哪想到孙家将们尽耍赖皮,甘做乌龟。只是凭借着地形优势,只守不攻,以逸待劳。而且天时,地利,人和都占的差不多了。而赵无乾他们不仅前路漫漫,征途遥远。还要横跨过碧龙溪,还要隐夺青龙桥。以防止半路被哪位大人一下就给拦截了,那可是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只得一路小心翼翼打游击。只弄得个个人心惶惶,锐气早掉光。几场撕杀下来,一个个筋疲力尽,伤痕累累。战局自然胜负难分,不得不各自罢兵。赵家将们大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于是恨然回营,以图再进。
这样你攻我守,你来我去的拼了几场。顽童们竟然发现了打仗的乐趣,渐渐的也不在乎什么胜负了。而赵无乾却与孙家队的头领孙任不打不相识,一打却见真情。两个年纪相仿,性格相投,一投就投成了好朋友。还大有英雄相见狠晚的遗憾。有了新朋友,于是无乾每到傍晚有空时便有理由去那溜一溜。或和孙任玩或一起与孙家队其余的顽童混。两三天便大多混熟了。
二
赵无乾一路蹦跳着来到孙任见孙任在桌上做作业,便问:“孙任什么时候做完,我们一起玩去”孙任不作声,只是对着他家猪栏那边不住眨眼,又用笔指了指本子。赵无乾会意,便座在他旁边看着他做。孙任快速的的划着,不一会儿,就涂完了一页。他狡黠的吐了吐舌头。便拿着本子走到他爸面前。翻开本子,恭恭敬敬双手捧着,小声的说了声:“爸,我作业做完了”他爸便停下来,瞟了一眼作业本,随即满面严肃的斥道:“这写得像字吗,哪个叫你这样鬼划符的,以后做作业还这样乱来,去,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抄一遍,没写好今晚晚饭就省了算了”“恩”孙任怯怯的应了声,不自禁的缩了缩脑袋。以为又一个根钉要敲到头上来了,却忘了他爸手上正握着耙子呢!
没办法,即使孙任有一千零一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再次座到桌旁。老子之命不可违,毕竟饿起来是自己的肚子,打起来是自己痛啊!孙任不敢再马虎,一笔一划的老老实实的描着。尽自己所能的去把每一横拉直,把每一竖扶正。以尽量让每一个字凑合的顺眼些。这样一来,可真不得了,半天才描那么几行。
害得我们赵无乾在一旁干着急,不停的低声催着:”快点写啊,这样还要做到是什么时候,要不我来帮你,我的字比你要写得工整一点“。
“不行,如果被我爸知道了,我可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你还知道他的厉害呢?“
“可是,快天黑了,还不快点今天就玩不成了,还是我来帮你抄抄吧,很快的呢。”
“要不你一个人去玩吧。”
“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大坪好了.”
孙任边写边答,赵无乾边看边问,两人说着悄悄话,一直到天地模糊。
孙任爸大概干完了活,提着耙子出去。见两人还扒在桌旁,又斥道:“没看见天黑了,还做什么做,想变瞎子啊,去,到外面溜溜去吧。”说到后面语气中竟透出点关心和满意的味道。孙任听了如接圣旨,望着老爸,傻傻的呵呵着。等他爸一走,立刻手脚麻利的把书一股脑塞进书包。一扫刚才的拘谨,拍拍赵无乾的肩,兴奋的说:“走,我们一起玩去,哈哈”“哈哈”:两人欢快的笑着。
两人拐了几个弄堂,来到一块小坪里。坪里已经聚了很多人,蹦蹦跳跳着,欢声雀跃的正玩着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们也参加一个,来,来划拳。”孙任叫住了两个正在追人的小子,四个人一起划,划了三次。最后赵无乾运气好,有幸另一个小子当一回警察。赵无乾一当上警察,就立即模仿起所谓警察的官架子来。双手插腰,八面威风的站在圈外,大摇大摆的围着圈子晃。以望扯住一两个喜欢出风头,时而爱蹦到圈外炫耀嚣张几下的混小子。然而,好事往往多半与愿违,那些敢出风头的小子多半可狡猾的很。他们趁赵无乾在这边时,便跑到他对面去嚣张。等孙任大半个圈子,他们则只需在圈里跨几步,又溜到对面去叫嚷去了。纵使赵无乾平时鬼点子多,此时也只能干瞪眼,生闷气。面对猎物却只可望却远不可及。
不过赵无乾就是赵无乾,这样的游戏也不知玩过多少次了。个中的名堂早就熟谙于心。他观察了一下情形,脑子一转。就转出了一条孙子大人的妙计,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他先假装围着圈子猛追两圈,装出一副无功而返,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样子。还装摸作样气喘嘘嘘一通。抚着胸,弯着腰,以言相激道“喂,你们怎么这么胆小啊,老是呆在窝里不敢出来,真没意思,我还是休息去。”说完就晃悠悠的走到旁边的一快石头上坐了下来。居然一副事不关己,悠然自怡的样子。圈内的小子们自然也不笨,每天东奔西跑,南溜北混,可没有白过,自然而然的早就练就了鼠一样的灵敏,警觉。他们一看就知道赵无乾在搞名堂,所以他们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以静制动,不变应万变,坚守而不出老巢。
而孙任还是一副好象事不关己,莫不关心的样子。他知道机会难得,失不再来,而现在却还没到呢!需要的只是等待。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真是船上人不急急坏岸上人!主角赵无乾还在那闭目养神,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呢!圈里的毛头们却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多久就陆续叫嚷起来:“喂,无乾,你到底还来不来玩了啊?这样有什么意思啊!”
赵无乾懒洋洋的嘀咕了一句:“你们又不敢出来,我来又有什么意思啊,他一个人就可以了对付了。”
仍然一动不动。就这样又挨了一会,圈里便就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埋怨到:“这样有什么意思?”
有人气愤了:“我出去你们也抓不到。”就跑出圈外游荡去了。
有人干脆就跑出去了。站在远处炫耀道:“出来了怎么样啊,还不来追啊,快来抓呀,看你抓得到不?”
赵无乾狡黠的笑了一声:“呵呵,注意啊,那我们来了”迅速的扫了一下场地,先选定了一个目标。一步跨下石头,同时叫着同伙:“你去那边堵住,先抓住孙明明再说,免的他那么嚣张.”正要一边狂跑着追去,突然两眼一亮,嘿嘿,那个女孩正毫无防备的的站在一边当看客呢!“呵呵,这样最好了,送上门来了”:孙任暗喜,心意突转,当机立断的猛然转向,朝着新目标冲去。
那女孩一时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危险,等赵无乾冲出了几步,才惊觉是朝着自己来了。还没分清哪是东南,哪是西北,就惊惶失措不择路的要跑回圈里去。因为那里好象就是感觉中里最安全的地方了。然而感觉却往往是不可靠的。更多的时候,只不过是充当一种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手段而已。因为此时孙任正冲向关口,打算包抄着追过去了。那女孩跑了几步也看出了无乾的意图。便仓皇转向,转向马路跑去。赵无乾自然穷追不舍。圈里的人大呼小叫起来:“慕云姐姐加油.”“慕云姐快点跑啊。”终究,声援一般只是等同与废话,没什么大的实际效用的。外面还正叫得热火朝天,激情高涨。而慕云姐却也跑得热血澎拜,热汗满面了。
转了一大圈,终于还是被赵无乾扯住了。这次赵无乾也真的嘘嘘了。
他边走边套近乎道:“你跑的好快啊,呵呵,我以前没见你来玩过呢”
“你才到这边来玩几次吧!”
“是啊,你就是慕云吧?”
“是啊,你叫无乾吧,我知道。”
“哦,我跟孙任朋友呢?”
“我看你们以前还经常打架呢”
“呵呵,是以前打呢,现在不打了。“无乾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真的啊。”
“恩,是真的啊?你看我还到你们这边来玩了呢!”
“呵呵,那就好”两人很是投缘的边走边聊着。俨然一对早就认识的老朋友。
而事实他们只是听过彼此的名和一些趣事,连话也没说过。慕云被抓到大本营,同党们想方设法积极施救,而时间却不早了。
三
夜幕已经悄悄的从天际滑下。院子里大多亮起了灯光,星星般闪烁。大人们也开始催促孩子们回家了。有的亮出超级金嗓子,宝喉一开,上通九宵,下达千里。要在三家村里喊个人自然是易如呼吸。但此时的小顽童们正玩的高兴,蹦的尽兴。又怎么忍心就这样割爱呢?对于小孩来说,玩伴可是最亲密最重要的人啊!但不回去又不行,说不定不挨打又要挨骂了。两难之间,幸有一家传至宝可用之——金爽子喉宝。来他个现代化远程通话,那边喊一声,这边应一句,通话而已,人却不动。
不过也有些尽心尽职的父母们,他们早就猜到小子们的那套把戏,又心怕心肝宝贝半路摔坏了。干脆亲自出动,握着电筒或点着灯火,乐滋滋的接儿子去。而赵大嫂却没有这么尽职,隔着猪肚喊了几次。还不见人回来,就再添加些火药,增加些威力。赵无乾也就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了。也不敢再拖拉耽搁了,再一次把家传绝宝贝发扬光大:“就回来了。”声音彻天入地。恐怕满院子的半聋人都差不多被震聋了。
回头对孙任声:“孙任,我回去了。”
又对新朋友慕云说了句:“呵呵,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玩。”
“恩”赵无乾听到了回话,就喜滋滋的兔子般开溜了。
赵无乾一路蹦到家门口,便放慢了脚步。做贼一样的蹑手蹑脚的移到门口。先斜靠在门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半颗小头,睁着贼溜溜的眼睛往屋里探视一番。见只有姐姐赵仪香座在桌子边,好象是在做作业。便猫一样溜进去,取来自己的书包,也去做作业去。
赵仪香比赵无乾大五岁,读初三了。平时对赵无乾关爱有加,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让给弟弟。有些方面却又严厉不减。赵无乾有些什么坏习惯臭毛病,她总会严加指教,毫不留情。赵无乾有时闯下什么祸了,一般也是姐姐代劳处理,自然也包括教训赵无乾。那样赵无乾总会在背后大骂赵仪香几十次。不过平时还是对这个小大人姐姐三分敬畏,四分钦佩。在姐姐面前倒也不太敢顽皮。
赵仪香见赵无乾终于回来了。
一开口就责问:“你又去哪里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妈都喊你好久了,你怎么就没听见,看妈今天又要给你整皮了。”
“我只在孙家队玩一会儿。”
“还只玩一会,明天要上课了,整天就知道玩,你作业做了没有”
“还有一点点.“,赵无乾撒了半个慌。
“还不快去吃了饭做作业。”
“哦,好。”
菜已经凉了,饭也凉了。不过赵无乾还是狼吞虎咽般的快速消灭了剩下的饭菜。然后,赵无乾便去做作业。而赵仪香却已做完了。自觉的去剁猪草喂猪。“姐,妈到哪里去了?”赵无乾有点忐忑。“刚才出去了,好象是爸叫清如堂叔带钱回来了。”
“哦,那又有钱用了呢,呵呵”
赵仪香白眼扫了过来:“快写你的作业,用什么钱啊,妈要回来了。”
“哦。”
“今天不会挨骂拉,说不定还有好东西吃呢,哈哈...”赵无乾暗自庆幸着,憋着嘴巴忍住得意笑。
这几年,广州等沿海地区开始改革开放,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于是农村里稍有剩余劳动力的家庭便踊跃而出了。毕竟去那里的赚钱比窝在村里刨泥巴糊口可要滑算多了。赵无乾家本无多余劳动力,而赵无乾爸也不想一个人到外面去。说是舍不得一家人,又担心赵妈一个人在家忙这着这操心那,太累了。而赵妈却目光长远,劝说:“一家人窝在家里,一年能赚几个钱?种田喂猪,除去成本,就只剩个毛数!一年的辛苦还不算。这样下去连糊口都成问题?而在外面却不同,虽然也辛苦,但赚一分是一分,一年至少有两千块现金可以到家,趁着现在还年轻,能赚一分是一分,等还清了修房子的帐。赵仪香赵无乾他们长大了,有的是享福的时候,现在累点算什么呢?”最后赵无乾爸被说服,出去了几个月,一千多快钱就到了家,乐得赵妈整天合不拢嘴。
果然,赵无乾妈哼着小调满面春风的回来了。见了赵无乾,只数落了几句,就掏出些零食分给姐弟两。便去忙家务去了。赵无乾继续在昏黄的灯光下做作业。也许光线太暗,也许座的姿势不好。头离书本太近了,眼睛感觉有点累,写一会儿就揉一揉。直揉了好几次,才把作业做完。然后座在桌旁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心爱的零食。
而赵妈马上催促:“做完了就去洗脚,快点去睡觉了,明天不是要上课吗?”
“哦”
赵仪香端来脚盆,倒了水,说:“妈,你也先洗了吧”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呢,你们先洗了,早点睡觉去,明天好好读书啊”
姐弟两便先洗了。各自睡觉去了,赵妈还要熬夜烧火煮明天的猪食。
四
第二天,赵仪香大清早就起床做好饭菜。忙了一通,时间就不早了。她自己先吃了,便去叫赵无乾起床。赵无乾缩成一团,此时睡的正香。嘴巴一巴一巴的,正做着美梦呢。赵仪香叫他几声,他只朦胧中听到有声音。也懒的去分辨,只是躺着不动。再叫几声,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便模模糊糊的应一声:“恩,还早呢,还睡一会儿”赵仪香去拖拉:“还睡,一天就知道睡,快起床了,我要去学校了。”赵无乾终于不做梦了。头脑也有点清醒了,座起身来,努力的拉开眼皮,揉揉粘满眼屎的睡眼:“哦,什么时候了?”赵仪香照着他的脸拍了几下:“你看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快照到屁股了,你还去不去上学了。”赵无乾一听到上学两字,大吃一惊。随即也就清醒了 “我们今天要上学了啊。”
“你现在才晓得,快迟到了!饭在灶上热着,你吃了记得帮妈热好,妈昨天很晚才睡,你不要吵醒她了,我去学校了。”
“好”赵无乾赶紧起床,涂了一下脸,就去吃饭,猛扒一阵,随后,便把碗筷往桌上一丢,抓起书包,就往学校跑。
学校离赵无乾家其实并不远,走路也只需十来分钟就到了。此时虽然不早,可离上课时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小学校长深知孩子们的顽皮懒散,故而多放宽些时间。既顺手卖了个大人情,又有便于他们的管理,又何了而不为呢?
赵无乾本来还可以再挨些时间再去的。但今天他却有重要事要做,他在班上弄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班长芝麻官。而今天又是他负责值日。他向来就是老师眼中听话的好学生,同学心中体贴民情的混混班长。而他自以为也要为上为下做些实事,树立榜样。因而多付出一些也觉得理所当然,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反而还觉得引以为容呢!
赵无乾一路小跑,半路碰到了死党赵明玉。
便放慢脚步叫到:“明玉,快点拉,时间不早了.”
“哈哈,跑那么快干什么啊!反正又不会迟到,好象今天还是你值日呢?”
“是啊,所以我才要去早一点呢!那多不好意思啊,快点吧!”明玉也跟着一路小跑,两人边跑边聊,一会儿就到了学校。
此时教室里才来十多个人。有的大声读着书,有的也大声说着小话。几个一起玩的好的同学见赵无乾来了,就叫:“啊呀,无乾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比我还迟呢?”
“是啊,还值日呢?”
“呵呵,那有什么,我又没迟到。”边说边从书包里翻出皱巴巴的值日本,带了一本语文书和笔,便大摇大摆的走到讲台前的椅子上座下来。他一座上那个位置便立即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来,故作庄严成熟的说:“同学们,我们可是来读书的啊!不要乱费了这大好时光啊!少小不努力,老大可要徒悲伤啊?”
“哈哈,还徒悲伤,小心下课就给你涂个黑糊菩萨。”
“哈哈”
“呵呵,真的啊!那回去再说,现在还是别说了呢,刘老师快要来了啊!”
“老师怕他什么啊?”
“现在放大屁反正不犯罪,谁还不知道你见了老师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连话多不敢说呢!”
“谁说的,你看见吗?”
“还是不要说了,给我一点面子,做做样子总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那几个人便端起书,遮住脸,留着两只眼睛时而在外东溜西转。
赵无乾也大声的读着课文。时而望望刚来的同学,时而又对着课本摇头晃脑,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迟到铃就响了。几个同学踩着铃声踏进教室“。赵无乾,看我多准时啊!”还有几个座位仍然空着。赵无乾扫了一眼教室,翻了翻值日本,继续大声朗读。迟到的同学陆续来了,赵无乾在他们进门的时候都报以神秘的微笑,其中含义也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下课后几个迟到的同学围住赵无乾。方东问道:“赵无乾,没记我的名字吧.“
“这次没了,下不为例。”
“我就知道乾哥宽宏大量,下次保证不迟到了。”
“好,说话算话。”
“那当然,我们什么关系,兄弟啊!”
“走一起玩乒乓球去。”
“就要是上课了,还是下节课再去吧,你带书来看没有?”
“当然拉,带了两本故事会,我去给你拿来。”
“那好!”
“又有好书看了。“赵无乾心中庆幸。他可不知道中国的贪官们也就是这样开始成长了。
赵无乾听了几节课,打了几次球,大半天便过去了。又到了回家的时候了。老师布置了作业,便宣布放学。赵无乾把值日本交给了副班长,便和村里其他三个同学一起回家去。四个人一走到一起就闹开了。每天回去都分帮划派,通常是赵无乾与孙任成一帮,明玉和李季成一派。
四人一路上不是你追我赶的,就是我打你踢,左拐右转,呼喝连天,满路欢腾着,时而这两个追那两个,时而又是那两个打这一个。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在打架呢!
这样追打一会儿也就到村子了,于是自动停下来,双方放下战书:“有种明天再来。”
“明天就明天,明天保证打得你们像乌龟。“。然后就散了,各自回家去。
五
赵无乾妈正牵着牛去看。刚走出家门口,就看见赵无乾回来了。老远就交代:“无乾,你是想去放牛还是去捡柴?”
“哦,那我捡柴算了。”“不要偷懒,捡大把点,回来我来背。”
“晓得了。”
“饭在灶上,菜在锅里,吃完给姐姐热着”
“好,晓得了”
赵无乾吃完饭,拿了柴刀,便出去了。他想去找几个伙伴,便先去李季家,李季一家此时正在吃饭。
“李季,今天砍柴去吗?”无乾要找伴
孙任有些犹豫:“我妈没叫我去啊。”
赵无乾就鼓动着:“那有什么,你拣柴回来了,难道你妈还会骂你不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说不定明天奖你两个荷包蛋呢!”
又在孙任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去吧,反正家里也不好玩呢,我们去三山玩去。”
“好,去就去,那你等我一会儿啊。”
“当然了,我在马路上等你,我还去叫几个人来,人多了才好玩呢!”赵无乾又喊了明玉,孙任,李陵等几个平时玩得好的伙伴。一行人等到孙任吃完饭,便一起上山。
时间已近下午。太阳虽还高挂在上空中,却早已失去了那霸道的热焰,显的温驯而慵懒。气温虽有所下降,但置身山林,却仍宛如居身蒸笼,闷热难当。夏日的山林到处一片青绿,树木茂密而繁盛。树上少有枯枝,地上也少有败叶。而村里人却一般在这个时节大行砍柴。砍的不是干柴,而是所谓的湿柴。现在山上到处都是,随便扫一个地方就是一大把。只要拖回去,晾上几个月。等到冬季,就全枯了,一冬的柴火也就不愁了。
赵无乾一行人沿着林间小道一路穿索爬行。尽管满身汗湿,身手仍然灵敏异常,一会儿拉住这根柴,一会儿又攀住那棵树。爬山对他们来说就如家常便饭一般,最平常不过了。他们一边爬一边商量着等会儿要怎么玩。
赵无乾提议道:“我们不如爬到山顶去玩去,我们好久没有去后龙山顶上玩了.”
“爬山有什么好玩的,热又热死了,才到这里就有点受不了。而且上面都是毛虫,一粘上就要痒几天,我可不想去。”:李季第一个反对
“啊,那算什么啊,你是没吃过苦的乖宝宝,整天只呆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做,那当然怕了,看我们就不怕啊,不过今天时候不早了,改天再去,站在山顶的感觉才叫爽呢!”孙任反驳
“还是来打扑克吧,我带了牌呢。”:明玉提议。
“这么多人怎么打啊。”
“那就来押宝输纸,越多越好啊!”
“好,就到上面那个斜坡上打,看谁先爬上去,冲啊!”
一群人连爬带滚着来到空地上。明玉从裤兜里摸出一副油渣似的烂扑克。几个人席地而座,围成一个大圈,呼啦呼啦的就押起宝来。虽说是输纸,却谁也没带纸,只是口头上叫叫。因而输的不心痛,赢的却光荣,毕竟也是赢了一纸虚荣。现在大人都喜欢享受那套,更何况小孩呢!这样谁也不吃亏,却个个越玩兴致越高。一开始还只一张一张的堵上,到后来干脆出口就是十万,百万。输的越输越猛,赢的越赢越傲。只听见怪叫不已,骂声连天。几个小子完全沉醉在于赌博的狂热中,早忘记了老远爬到这山头是做什么了。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赵无乾首先发觉了:“哦,别玩了,天快黑了,我们还没拣柴呢,到时回去可不好交差。”
“捡柴着什么急啊!反正我们不拣也没关系,等下我们一起去给你砍,一下就砍好了,等我赢回本再说,再押,再押”
“等你赢回本,我们今天一定要到山上过夜了.”明玉不无讽刺的说。
“那是,还是砍柴要紧,今天就到这里了,反正明天还有时间.”
“等一会,我今天输了那么多.”
“你输个什么,谁不知道你喜欢赖帐。”
“我什么时候赖帐了.”
“就知道你死不承认.”
“哈哈,哈哈“几个人闹开了。
“不要争了,反正没输什么,我赢的不要了,我砍柴去了。“赵无乾出言停调
李季心中释然“反正也没输什么,还是砍柴要紧,走,都帮赵无乾砍柴去。”
“看看,就耍赖了吧,李季,你可还欠我两万零一十五张纸呢”
“李季,你也欠我两万张啊,记着啊!“
“我哪里欠这么多啊,你们乱说,随便你们,要记就记着,反正我现在身上没有。”
“你们要记就记着,我砍柴去了。“赵无乾说完就去了。
“等等我呢,我说要帮你砍就帮要帮你砍啊?“
“走,一起帮赵无乾砍柴去。”几个人一起干,砍的砍,齐的齐。人多真的力量大啊,不一会儿就搞定一把柴了。几个人轮流拖着,浩浩荡荡的回村了。
他们走到山脚时,隐隐听到村子里面传来骂架声。明玉侧头听了一会儿,猜测道:“赵无乾,好象又是你妈和你大娘在骂架了。”
“她们怎么那么喜欢骂架,没事就骂,也不烦啊!”赵无乾听了就有些气愤了:“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们啊!“
六
的确,此刻赵大嫂又和赵无乾大娘骂架了。她们两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闹下了纠葛。自从前年赵无乾爷爷去世之后,就时常骂声相向。听说好象是在分东西时不太合理。赵无乾大娘少分了一个柜子,怀愤在心,怨气日增,不久就正式开骂了。
既然点起第一把火,燎原之势就势不可阻挡了。两人有事没事的就骂声往来,好象隔两天不骂心里就痒痒着不舒服似的。就像男人迷上了香烟一样——上瘾了。而两人好象天生就是一对骂架的好搭档。你骂一句,她就回一句,你回一句,她又马上敬一句。礼尚往来好似黄河之水滔滔奔流永不绝。礼尚礼到这程度,也足以对得住泱泱中华五千年礼仪之邦的尊号了!
而更可贵的是,两人又同具女高音歌唱家的超级好嗓子,并兼老革命前辈坚忍不拔的可贵精神。还顺便把中国一流作家的表达能力,一流演员的表演能力一把学了过来。于是,一开骂便旷古绝今,天下皆知,由于新闻报道还不太习惯触及农村事务的原因,至少也是全村皆知吧!骂声中时而有节奏的配上几段菜刀剁沾板的地方小调。于懂得艺术的人来听,保证绝不亚于一场所谓明星的精彩演唱会。
如果真要追究起今天骂架的原由来。应该是赵大嫂不对。她那么大的一个人了,放牛回来居然没把牛牵紧。牛没牵紧倒不要紧,偏偏牛嘴巴却又张开了。牛嘴巴张开了还不要紧,张开的牛嘴巴竟然张到路边赵无乾大娘田里的禾苗上去了。而更不可饶恕最可恨的是,居然还让牛把禾苗吞到肚子里去了。虽然只吞下一口,就及时被赵无乾妈发觉了。这还好,有点可以原谅的成本了。
可万万没想到。赵大嫂下一步却又错到底了,她居然要去给牛抽几鞭。这下可饶恼了一向以慈悲著称以德服人的玉帝爷爷。他当即大显神通给赵大娘点了一双火眼金睛。于是乎,本来在楼上晒衣服的赵大娘出人意料的看出了这看似无端的几鞭的问题。当即衣服也不晒了。急冲冲的冲到田边。只视察一下就查出了问题所在,就从这一点上看,有些中国干部半辈子国家饭好象是白吃了。
而从办事的效率来看,也得好好跟赵大娘讨教讨教。赵大娘一发现问题之所在便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婊子婆,看牛也不会看,只知道好吃懒做啊。”仇人相犯,分外眼红。赵无乾大娘摆出一副有理走遍全天下都不怕的傲态。一出招就毫不留情,一句中的,干脆利落。
赵大嫂自觉理亏,只得忍气吞声,装做没听见,牵着牛自顾往家走。赵大娘见赵大嫂不吭声。更认为是自己有理,理气和着平时的怨气剧烈一反应。赵大娘嘴里又生出一句:“骚货,整天只会卖娼。”尽管古代流传有比武常先让出三招的真丈夫,大侠客,其胆量和肚量常令后人唏嘘敬佩不已。
可惜,赵大嫂既非丈夫更非侠客。自是很难做到先让三句而不还口的慷慨,甚至连礼让二句的慷慨也没有。这是情有可原的,她那年代正红旗飘飘,忙着到处喊口号。又哪有时间跟着孔老圣人去修忍讲礼呢。理所当然的,赵大嫂开始还招了:“不知道谁是骚婊子”攻击力还不够凌厉,大有仁者之心,还有做女侠客的潜质。然而,就是这不甚凌厉的一回击却成了赵大娘的黄金引火线。经这引线一引,深藏肚内的一大堆推敲已久,修饰华丽的辞藻便爆破而倾出了。赵大嫂是想不招架也不行了。
农村人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了。这也许是因为农村本身太过于平静,因为平静,所以警慎,所以灵敏。农村人只要一发现有什么超出平常的风吹草动。就会以你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现场周围。他们大多看起来很智慧,也很理智。不管发生什么不关自己的事,他们都会避而远之。尽量不使自己涉足其中,但又多半会涉足其边。手指口论,发表着自以为是的精辟见解。做一个自以为是的边缘看客,光替当事人着着干急。
这倒不关系到什么冷漠,自私,麻木等人性方面的问题。这只是几千年来他们在农村这块特殊的土地上世代累积形成的一种明智的,自知之明的生存选择。一种出于阶级本身能力的本能反应。这也许是历史的必然,而从历史的角度看,却又是消极逃避的一种隐形形式。赵无乾家这一开骂自然引出了许多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屋檐。三个一群,五个一堆,远远的站着看着,指点着,议论着。却少有一个来劝解着!
只有赵仪香站在赵大嫂身边,满脸的无奈和尴尬。她一边叫着赵大娘不要骂了,一边拉赵大嫂回去。而两人此时正骂红了眼,一时又怎么肯轻易的回去。赵仪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赵大嫂拉到走廊,却又比不过赵大娘的一句恶骂。两只母老虎相争二虎之力岂不太微不足道了。赵仪香又只得再拉再劝,这样拉了好几回,劝了好多次,到后来话声中却带哭腔了。 毕竟母爱是伟大无私的,在任何时候都经得起考验。赵大嫂一听到女儿的哭腔,纵然耳边恶骂不绝,心中愤懑难消,也只得闭嘴忍声骂往自己肚里吞了。母亲又怎么忍心看到女儿因为自己而伤心呢?于是勉强跟着赵仪香回家。骂需两个口,若无对手自然消。赵大娘大获全胜还不觉过瘾,又独骂一通,在充分体验了胜者的喜悦和崇高后。带着满身舒畅,便也心满意足的凯旋而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母虎斗总算告一段落。屋檐下的背影也陆续消失在各自的屋檐下。平静的小村又渐渐的平静下来了。
此时的无乾则拖着柴有气无力的慢吞吞的走着。一改往日的活泼,耷拉着脑袋。同伴们叫他也不答话,要帮他拖柴也不答应。只在路上磨蹭着。他真的不想去面对家里人骂架的情形。他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骂架。也无法去制止她们去骂架。他唯一能选择的只能使自己不去正面面对发生的事情。这也许是一种逃避,然而,对于幼小的他,除了逃避,还有什么好的方式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幼稚而敏感的心灵呢?他总不至于去跟着妈妈一起去和自己的大娘对骂,或者拿着棍子帮着妈妈去打吧!
如果他那样做的话。在农村人眼里,也许并不觉得过分。甚至有人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帮的是自己的妈妈。更因为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孩子是允许出格的。但他却没有那样做,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在他心底里一直希望着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家人之见能够和睦相处,互相关怀。他怀恋着家人间曾有的温暖。他厌烦人与人之间计较争吵。尤其是家人间的吵闹。这也许是由于以前父母的不和在他幼小的心里投下的阴影。他已经听惯了吵架,却又及其反感吵架,吵架之于此阶段的他就如冷冬寒夜之于垂死老人厌烦,恐惧,却又不可逃避,无可奈何。
赵无乾可以选择不直面吵架的情形。却必须去面对吵架的两个人。至少心里是不能回避的。她们一个是自己的亲大娘,一个是自己的亲娘。一个曾经给过自己真诚的关怀,而且一直还对自己不错。先不去管她处于何种心思,那些关怀却是真切不可否认的。另一个出于母爱无微不至的无私照顾就更不用多说了。两种近乎相似的爱,对赵无乾来说都是难以割舍的,至少对现在还年弱的赵无乾来说是不情愿割舍的。
年弱的赵无乾心中有了一份本不应该有的淡淡的忧伤和沉重。他把同伴们都打发走了,独自拖着柴默默的往家走,家在此时赵无乾的感觉中突然变得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陌生。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暗夜里摇曳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