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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夜摇头道:“不知为何主子与祁公子忽然就动起手来,方才夫人在时便示意我不要插手。”
听到非夜的话后,被慕乘风扶着的苏玉如急忙环视了四周,却未见到弄月的踪迹,“弄月她人呢?”
“母妃您先别着急,且先听非夜慢慢说来,嫂子她定是嫌他们打架碍眼,索性先离开了,来个眼不见为净。”慕乘风一面好奇地瞄着打斗场面,一面分心安慰着因着急不觉用力抓住了他的苏玉如。
非夜接腔道:“王妃您放心,确如世子所说的那般,夫人她跟着泠弦公子走了,他们二人是相识多年的旧友,夫人她不会有事的。”
苏如玉点头,松开抓着慕乘风的手,走到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慕宏身边。
“看什么呢,还不赶快让两个孩子停下,要是不小心伤着可如何是好。”她不安地说道。
慕宏牵起她的手,安慰道:“你大可放心,这两个小子,哪会真的舍得伤对方,不过是心情郁闷,过上几招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如终于松了口气,但皱着的眉却一直没放下。
一个时辰后,弄月已在游园中吃饱喝足,她拒绝了泠弦递给她的茶,自己端了杯白水喝下。
“现在可以说他们二人到底所为何事才动的手?”泠弦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悠然问她。
弄月平静道:“因为我有身孕之事。”
‘啪’是瓷杯落地的声音,泠弦本要放回桌上的茶杯落到地上,瞬间成为碎片,散落在桌下。
他霍然站起身,低吼道:“你疯了,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弄月第一次见他有如此激烈的情绪,向来冷然的面上的镇静碎裂不复存在。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孩子是我所愿,你是最懂我之人,心里应该清楚我的心思,我只想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她走到他跟前,两人就真么对视着,秀眸中是势在必行的认真。
眼中划过痛色,泠弦苦笑道:“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懂你的,我懂的那个楚弄月,她是不会放弃自己去迁就别人,她爱财,但她惜命,她常对我说,命比什么都重要,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眼前这个楚弄月,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女子吗,为了情,她三番四次用命去赌,如今更是为了情连命也不要了。”
弄月垂眸,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泠弦握紧拳头,紧了又松,在她即将跨出门的时候,他又再次开口。
“你想让我做什么?”
冷静的语气带着不可察觉的无奈与妥协,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就是。”
跨出去的脚步在半途停下又收回落到原处,弄月默了片刻才转过身,面上是安然的笑意,他始终是泠弦,即使再如何气恼,他从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我不用你替我做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实话,我想要这个孩子,而且我也不会有事,就算是为了孩子,为了慕吟风,为了你们,我会努力活下来的,再过一月孩子稳定下来后,我便与师父一起回流云山,若是到时情况有变,你帮我稳住慕吟风即可,最多三个月我就能平安归来。”弄月站在原地就这样远远与他说话。
泠弦目光平静就这样望着她。
“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做,但你最好说话算话,届时三月之期一过,我便不会再管他的死活,你最在意的人始终是他,或许我会让他去陪你也不一定,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从来不怕危险,你若为他死,我便让他提前去找你。”
弄月神色一凛,半晌后扶额无奈笑道:“你就非得逼我做出承诺不可?”
“你若这样理解也行,我只问你,你应不应?”泠弦神色淡淡,就这么注视着她。
弄月欣然一笑,点头,“嗯,我答应你,最多半年就会回来。”
“为何又成了半年,方才不是才说三月。”泠弦皱眉。
弄月指指自己的泄说道:“你不考虑我也得考虑他,到时可是七八月那么大了,一路上的颠簸如何能受得住,或许会到孩子出生也不一定,到时我会提前给你传信的。”
泠弦无言,孩子的事确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弄月看了看天色,这一晃又是夜幕降临了,想到几个时辰在王府门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她的头又开始泛疼了,“时辰不早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我哥他非得将敬亲王府闹得鸡犬不宁不可,我哥他可能最近都会有些烦闷,你若是得空,就常与他见见面,开导开导他。”
“我送你回去。”泠弦走近她。
两人坐在马车里,一路无话。
到了敬亲王府门前下车后,弄月问道:“你与张家秀的亲事打算何时取消?”
“这些琐事你别操心了,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这门亲事也不过是替旭王解围而已,经过今日之后,自会有人替我出面解决,有些人怕是已经恨上那张家千金了<=".。”泠弦一反常态,竟然对她笑了,末了还伸手摸摸她的头。
天要下红雨么?弄月吃惊地望着他。
泠弦收回手,轻声道:“进去瞧瞧你哥,他或许一直在等着你,你先前交代我的,我会到侍郎府等他回来再与他说。”
“你方才说的有些人是指夏青鸾?”弄月不答反问他。
泠弦笑而
泠弦笑而不语,转身离去。
“德行!”
弄月对着他的背影轻嗤一声后噘着嘴回身便瞧见了站在大门内侧的人。
“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哥去哪儿了?”她上前走到慕吟风跟前,打量了一下,见他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被祁凤遥在脸上揍了两拳,脸上嘴角上有淤青而已。
她早就知道自己哥哥哪舍得真的下狠手。
慕吟风摇头道:“出完气他便走了,临走前留下话,让我们明日一早去找他。”
“喔,我还以为他要留下来陪你用膳呢,就因打了一架他便不好意思留下了,他何时变得这么面皮薄了。”弄月惦着脚,将慕吟风的头捧着,仔细看着他面颊上的淤青。
“没什么大碍,回头用热鸡蛋敷一敷就好。”
她首先关心的还是自己,慕吟风扯着嘴角笑了笑,双手环上她的腰,让她与他更贴近,他问道:“孩子可还闹腾?”
“不曾,可能是泠弦手艺太好,连幸伙也被收买了,晚上这顿,我可是吃了平日里的两倍这么多。”弄月双手还搭在他的肩上,与他亲昵对视。
慕吟风低首在她额上一吻,揽着她往府中走去。
“既然他手艺不错,日后我便重金聘请他来王府掌厨,每日都给你做好吃的,这段时日以来,你吃的越发的少了。”
弄月赞同道:“这个主意不错,若是能让鼎鼎大名的泠弦来王府做厨子,想来又将是一件震惊京城的大事,如今相府大公子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甘愿屈身于王府,确实够惊心动魄的。”
两人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谁也没提前面发生的事,两人一起去见了敬亲王夫妇后便回到游园之中。
弄月杵着下巴看着眼前吃相斯文优雅的人,心里暖意融融,她怎么就这么好运呢,原来上天真是公平的,幼时给了她苦难,眼下又给了她补偿,给了她一份最深的情,一个温暖的家,她有爱她的夫君,现在还有了他们的孩子。
虽然她的苦难还未结束,但她还是知足了。
“为何这样看着我?”慕吟风放下筷箸,含笑地望着看了他一整晚的弄月,自打进屋开始,她便一直盯着他看,他都吃饱了,她还在看。
秀眸微动,有知足有依恋,还有他能感受到的不舍与淡淡的忧伤。
弄月一本正经地问道:“慕吟风,你为何这么好看呢?”
“原来夫人一直看的是这个,并不是关心为夫脸上的伤,害得我自作多情一阵,以为夫人是心疼为夫呢。”慕吟风来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弄月摇头道:“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别人,我估计我哥他该提剑上门了,你别看他平时一副谦谦公子模样,那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我们兄妹俩性子很像,并不是很能忍之人,不过他对你始终是手下留情了。”
慕吟风不再言语,牵着她到外面走了一圈,春季的夜晚比冬夜暖和了许多,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人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晚膳后都会在府里走上一圈,今夜是时间最晚的。
“凤遥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未变,这些年来他也着实不易,但总算都过去了,我听闻青玄的毓秀公主对他一往情深,而凤遥却对她避如蛇蝎,想来心中是早已有人了,为何爹娘不早日让他们成亲?”两人回到房中,非夜正好拿着热鸡蛋前来,弄月亲手将蛋壳剥了,为他敷着脸上的淤青,慕吟风忽然开口问她。
弄月低首看了眼他,而后才笑道:“我哥他就是一根木头,恐怕他也是今日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至于他的终身大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那个女子如今还有大仇未报,而且以前我哥他太蠢,不小心伤了那个女子的心,定是要下一番功夫才行的,一时半会儿的,他也只能做个孤家寡人。”
弄月心不在焉地替他敷着鸡蛋,心中一直在替祁凤遥哀叹。
“我哥他刚到青玄没几年就遇上了如霜姐,顺手救了她,如霜姐在祁王府生活了三年,爹娘视她为己出,我哥对她也很好,可为了复仇,她选择离开了祁王府,进了太子府做侍女,萧东篱只以为她是在祁王府因我哥的事不招娘待见被赶出府的,也是因着我哥的缘由,他对如霜姐倒也算是厚待。”
萧东篱想要拉拢祁凤遥,在不知祁凤遥就是弄月的同胞哥哥之前,他想要用如霜换人情,况且就算是换不到人情,往后他也能多了个筹码。
只是萧东篱终究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慕吟风拉住她的手,将弄月拉到他的膝上坐下,轻轻将她固在怀里,轻声说道:“你说的是八年前被萧东篱之母江皇后以秽乱后宫之罪赐死的柳妃的侄女,也就是如今青玄四皇子的表妹柳如霜,凤遥心仪之人是她。”
弄月诧异,这么隐秘的事他也知道。
将身子转过,坐在他膝上与他面对,一手抬起环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点点他嘴角的淤青,弄月问道:“你该不会是真的未卜先知罢,如霜姐的身世就连萧东篱与江皇后都不知晓,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将江皇后拉下后位自是要做一些准备的,这一次青玄四皇子通过凤遥找上我,该知道的事,他们都未曾瞒我。”慕吟风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她捣乱的手抓住握在手中,避
在手中,避重就轻地与她说了大概情况。
难怪萧东篱母子这么快就失势了,原来中间还有这些故事,慕吟风与祁凤遥联手帮四皇子上位,其结果显而易见。
“整件事是得到青玄帝支持的罢,这些年来他早已按捺不住,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为君者向来最忌惮的便是臣下一家独大,更何况江皇后还是个不知收敛的,这些年后宫干政不说,还不择手段铲除异己,而青玄的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弄月倾身,靠在慕吟风肩上,徐徐叹着气。
慕吟风无话,两人就这样缱绻依偎。
就在弄月搂着他昏昏欲睡时,便听他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弄月,我们不要孩子好吗?”
一句话将弄月的睡意击散,她僵硬直起身,盯着他的眼,蹙眉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们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就够了。”慕吟风毫不退让,回望着她,虽然挣扎,但还是将狠心的话说了出来。
弄月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有本事再将方才的话说一遍。”
“我只要你,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不顾掐住自己咽喉的手越来越收紧的力道,慕吟风断续将话说完。
四目相对,是毫不退让的坚定。
弄月颓然放开手,她相信就算是真的将他掐死,他也不会反抗一下,可他就是坚定了,他是真的想要孩子了,或许不是不想要,而是他选了她,所以不得不放弃孩子。
“慕吟风,这是你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不要他,他还这么小,尚未来得及看着世间一眼,你如何能狠得下心让他就这样离我们而去。”弄月含泪望着他。
黑眸中尽是痛苦之色,忍下苦楚,慕吟风再次开口道:“于我而言,舍不下的只你一人而已,若是这个孩子的到来会让你有任何的不测,就算是让我亲自动手,我也在所不惜。”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所以,弄月,你别逼我好吗,如今孩子还小,很快就过去了。”
“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弄月失望地看着他,红着眼眶,满眼尽是伤痛。
“慕吟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你的孩子,他流的是你的血,再过几个月他就能来到这个世间,延续你我二人的生命,他会长命百岁的。”
弄月胡乱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泪,自他膝上起开身,转身的瞬间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你休想动我的孩子一个指头,你既然不想要他,往后他便再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今日我将话搁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伤害他,就算是你也不行,你我今日算是走到尽头了,你放我走,或是我自己走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用力甩开他的手,弄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慕吟风很快将她的去路堵住,“弄月,你别激动,慢慢听我说好吗,这个孩子我们可以不要,待你养好身子,往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的,你就当是为了我……”
“我说过,谁也休想动我的孩子,包括你在内!”弄月怒吼过后,右手轻扬,快速对着他撒出白色粉末。
慕吟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身子渐渐软下,身子靠在门前。
“弄月……你别……走……”他挣扎着伸出手,却无论如何也触不到她。
刚凝结的泪水又再次涌了出来,弄月蹲下身,将他毫无力道的手握住,放在自己面颊上轻蹭着,缱绻地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
“或许这就是你我的结局。”
“慕吟风,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日的,所以自打让你知晓我有孕之日起,我就想好要这么做了,这一次我是认真的,不是赌气,你不要来找我,我会去流云山找师父,就算你追着去,我也不会再见你,若是我安然无恙,我自会来见你。”
将他的手放下,她倾身将樱唇印在他的薄唇上,泪水交织,苦涩的味道在齿间蔓延,她知道这也是他心间的味道。
“对不起,我必须这样做,药性六个时辰后自会散去,你别再来找我,也别去侍郎府了,今夜我便会与爹娘和哥哥连夜出城。”
弄月拿过锦被,轻轻给他盖上,轻抚他的面颊许久才站起身,刚要行走时又偏过头望去,群裾一脚不知何时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本该昏睡过去的人却固执的强撑着,眼眸微闭又强制睁开。
“别……”
深吸了一口气,弄月脚下微动挣开了他,不再看他一眼便狠心里去。
将门轻轻合上,弄月对外喊道:“非夜。”
“夫人,您有何吩咐?”非夜自院外走进来。
弄月笑道:“我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你去城外的崮山上替我采一种名叫龙舌的药草,或许也不用你亲自去采,山下的村民家中或许就有,届时你买一些回来也行,记住了,必须是龙舌才行。”
非夜对她的话从来都不会有怀疑,他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去。
弄月回身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而后转身出了游园,最后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
“你这丫头,总算是出来了,你让泠弦给我们送口信,让我来这里接你,让爹娘去宫门处等着我们,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祁凤遥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先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并无不妥才放下心。
下心。
弄月看去,原来不止慕吟风挂了彩,自家哥哥也没讨到好处,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认真道:“今夜我们进宫去见陛下,了结了这些年的恩怨。”
祁凤遥敛了笑意,静默后便扶着她上了马车。
怡和殿内,圣帝慕楌与宁妃苏玉霞执棋对弈。
“弄月那丫头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只是没想到就连爱妃你竟也愿意帮她,这二十多年来,徐太傅手中那道密旨一直是朕的心病,他故去之后,朕想着他最有可能将它给了林轩,当年才会默许夏颐,差点酿成大祸,今夜也正好趁此机会说清楚。”圣帝将黑子落下,抬眼看着苏玉霞。
苏玉霞思衬片刻,落下手中的白子。
她温婉笑道:“陛下,棋局里最忌讳一心二用,您这不是故意让臣妾吗?”
圣帝微愣,低头望去,随即大笑。
“哈哈,爱妃果然才是个中高手,是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倒是朕糊涂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如今才懂。”
苏玉霞微微有些拘束,望了眼圣帝,欲言又止。
中年圣帝威严的面上柔和了许多,他笑道:“有话直说便是,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谨慎拘束的性子,还好景旭没如你一般,他洒脱的性子甚得朕心,往后他对手足也自然能够宽厚以待。”
“陛下,万万不可……”苏玉霞惊急起身到圣帝身旁跪下。
圣地不解挑眉,“爱妃这是何意?多少人争抢到头破血流的位子,你却如此避之不及,景旭是朕的孩子,朕自然是因信他才会有此想法。”
“陛下,您难道忘了逸郡王这些年所受的苦了,就是为了这个,吟风这孩子差点平白将命搭上,还有景旭他何尝不是,这两个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争权夺利的日子着实不是他们心中所想,臣妾斗胆,请求陛下让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安稳度日罢。”苏玉霞将头磕下。
圣帝无奈叹息,起身将她扶起。
“早年是朕糊涂才害得他们受了许多苦,朕何尝不知他们无心权势,可如今除了景旭,已无人再能担起这重任,只要景旭在一日,吟风他就不会撒手不管,敬亲王府是我慕氏唯一值得信赖的支柱,而吟风这孩子又是个不受拘束的,除非他自愿,否则谁能左右得了他,况且朕膝下还去哪里找如景旭这般合适的人选。”
苏玉如道:“因秦家之故,陛下不放心宣王臣妾明白,可七皇子景离不是回来了吗,这孩子也是仁德仁心,臣妾觉着景离要比景旭能担大任。”
“呵呵,难得你今日竟也能如此交心地与朕说话,以往朕问你这些,你每次不是敷衍了事就是故作而言他,既然今日你说了,朕也给你交个底,从前朕以为吟风才是那个孩子时,朕是打算将重任交给他的,但是景离……朕却从未想过,且不说他自小不在朕身边长大,单看他生母身份这层关系,朕就不能将社稷交到他手中。”圣帝郑重说道。
苏玉霞讶异,还想再说话,外面便传来孙常元的通禀声。
“陛下,逸郡王妃他们已在殿外,您看……”
圣帝正色道:“让他们进来。”
时隔十多载,恍惚只是弹指间,祁林轩与徐锦心瞧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君主,心情颇为复杂,楚家破灭之时,他们是恨的,可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再深的仇恨也被冲淡了。
“林轩、锦心,多年未见,你们还是一点未变,真却是老了。”旧识相见,还是圣帝率先开口。
祁林轩躬身道:“陛下言重,您正值壮年何以言老,今日我们一家进宫并非是前来与您叙旧的,不过是为了了结多年的心结而已。”
恭敬的语气说着不卑不亢的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大不敬,但圣帝却不以为意。
“以往是朕愧对你们楚家,今日正是想要解开这个结,你们到京城已三月有余,想必也与夏颐有过接触,没错,当年便是他给朕高密,说先皇有一道密旨放置于徐太傅手中,是关于立新君的,朕一时糊涂才会放任夏颐对楚家出手。”圣帝上前,走到祁林轩面前,面带愧意。
祁凤遥与弄月兄妹二人站在后面,闻言对视一眼后,同时抽了抽嘴角,一句轻描淡写的‘一时糊涂’便能将自身犯的错摘得干干净净,那他们这些年所受的罪要找谁来偿还。
祁林轩淡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自然有陛下的考虑,若是您当年亲自开口问,我岂有不答之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又绕回来,想来彼此都太不值当,我们楚家因此差点命丧黄泉,陛下您想来也是寝食难安。”
圣帝被他一呛,一时也是无语。
弄月与祁凤遥在后面努力憋笑,忽然发现自家老爹瞬间高大了许多。
徐锦心收到苏玉霞递来的目光,笑着打破僵局。
“陛下今日无非就是想知晓当年先皇是否留有遗旨在家父手中,没错,当年家父手中确实是有一道密旨,但那份密旨不是给陛下您的,它是先皇留给敬王爷也就是如今的敬亲王的,那道密旨,家父是当着我们夫妻二人的面交给敬王爷的,若是此时您还在怀疑敬王爷的重心,恐怕就是我一介妇人也看不下去了。”
圣帝哭笑不得,扶额道:“师妹,朕并非是这个意思。”
“陛下抬爱,家父虽有幸做过几日太傅,但您这一句‘师妹’却是折煞我了,十三年
了,十三年前楚家燃起的那场大火便将一切情意化为灰烬,今日前来一则是来治好陛下的心病,而来是来替小女讨要一道旨意的。”徐锦心虽打破僵局,但咄咄逼人的气势丝毫不输给祁林轩,听得身后的弄月兄妹俩一阵咋舌。
他们温柔的娘亲才是巾帼不让须眉,也对,若是连灭家只恨都能轻易消除,那也就该得道成仙了。
圣帝不解道:“弄月丫头想要何种旨意,她如今可是一品郡王妃,还能有何难办之事?”
弄月在徐锦心之前开了口,她走上前在圣帝面前行了个晚辈的礼便开门见山。
“弄月今日所求便是求陛下将这一品郡王妃的头衔拿掉,当初慕吟风进宫请旨之事是瞒着我的,而此事实非我所愿,这几个月以来,我对他慕吟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想再困在这里,我要回到爹娘和哥哥的身边,望陛下成全。”
圣帝与苏玉霞同时一惊,圣帝道:“你是想与吟风和离?这不行,吟风那孩子将你看得比命还重要,若是朕下了旨,这宫中还不得被他搅得鸡犬不宁,况且你夫妻二人感情向来深厚,万不可因一时赌气便做出这种追悔莫及之事。”
“是啊,弄月你别意气用事,夫妻两有事是该静下心好好谈谈,吟风若是有做得不对的,我这个做姨母的自会给你出头,让他给你赔礼道歉。”苏玉霞上前扶住弄月,柔声劝道。
弄月叹了口气,不以为意道:“我与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外人所传的逸郡王宠妻不过都是他刻意为之,他早有意中人,据说是三年前外出遇见的,我不过是替他守住这个正妻之位而已,如今他已不再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了,只是他这人比较厚道,不忍伤到我的面子,这才一拖再拖,所以今日我特意进宫来自请下堂,当然,最重要的是,能毫无负担地与家人离去。”
圣帝再度沉默,显然有疑虑。
苏玉霞却是知晓的,慕吟风对弄月的感情是真实的,但弄月说的她与慕吟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个苏玉霞也曾听慕景旭说过一些,他们二人自打成亲之日起便是聚少离多,更何况一直以来慕吟风身子不太好,这些都是原因,并非是如弄月口中所说的慕吟风心里有别人。
祁林轩与徐锦心不言语,站在一旁看着,祁凤遥面上虽有不忍,但想到在马车上妹妹对他说的话,他也只能闭口不言<=".。
“娘娘,弄月知晓您对我的维护,但今日说什么我都是要请到旨的,若是陛下不肯给,那到时候伤的可是皇室的颜面,要是传出逸郡王的郡王妃与人私奔这样的谣言可就不大好了。”弄月没心没肺地浅笑。
圣叼怒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有损自己清誉的话也是能随便拿来说笑的,你就是无法无天惯了,看朕还管不了你了。”
“陛下,这次弄月说的是真的,不是拿自己说笑,若是您与娘娘非得要个原因,那我就与你们说实话,我不剩多少时日了,你们都是看着慕吟风长大的,自然知晓他的性子,我不过是想让他活下去而已。”弄月敛了笑意,垂眸低声说着。
她的话刚落,苏玉霞已是震惊。
“弄月,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不剩多少时日?”
圣帝同样疑惑看着她,后又看向祁林轩夫妇,祁林轩悲痛摇头,而徐锦心已是拿着帕子拭泪。
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他问道:“为何会到如此地步,这段时日以来你们不都是好好的,可是你们在边关之时发生了什么事?”
弄月沉默不语。
所有人沉默,那便是他所想的那样,圣帝沉着脸坐下,一副头疼的样子。
“说到底还是慕氏欠了你们,当日暗卫传来消息只说吟风受伤,没想到受伤之人是弄月丫头,那时你好端端待在青玄,忽然跑到边关,想来也是为了吟风,可今日又要狠心弃他而去,你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难道还怕与他相守?”扶额许久,圣帝再次开口打破沉默。
弄月低声道:“是啊,我为了他可以连命都舍弃,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为我活下去也好,只要他不是亲眼见我闭上眼,他就坚信我还活着,就算是天涯海角找寻也好,至少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就好。”
圣帝愣愣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他也曾年轻过,也尝过情爱的滋味,他以为自己那就是刻骨铭心的情感了,可现在摆在他眼前的这段小辈人的情感却让他无话可说。
她说她只要他活着,那吟风那小子是不是也如她一样,只要她活着,活着是陪着她一起……不行,这绝对不行,吟风不能死。
想到这里,圣帝站起身叹息道:“这本就是慕氏欠你们的,若是你真的想要这道旨意,朕给你便是,只是你要答应朕一个条件。”
弄月了然,跟着他进了内室。
出宫的路上,弄月一直抱着那道明黄的圣旨不言不语,徐锦心一直靠在祁林轩怀中默默流泪,祁凤遥也是如祁林轩一样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对他最重要的女子,他的母亲和妹妹。
“妹妹,我们为何要去离王府?”祁凤遥往弄月靠近了些,将她揽在怀里,看了眼自己母亲一眼,见她还是泪流不止,随即他转移话题想要缓解气氛。
弄月顺势靠在他肩上说道:“这道圣
:“这道圣旨我想交给师兄,明日一早慕吟风定会先到明叔那里,找不见我们,他又会去找泠弦,再找不见,他才会去离王府找师兄,只是这次又得让师兄做恶人了。”
“妹妹,你为何总是要这样,哥哥在你面前简直无法自容,是哥哥无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到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祁凤遥抚着她的肩,语气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弄月自他怀中直起身,对着三人说道:“爹、娘、哥,你们不要这样,谁说我一定会死的,我与师父已商量好了,过几日他便到京中接我,到时候他就会带我到血池,只要将身上的毒血放出,用不了几个月,我就会痊愈的。”
“既然你们早有法子解毒,为何还要做这么多事,让吟风陪着你不是更好,这些都是他欠你的,凭什么你受苦受难,还想尽一切办法让快活。”祁凤遥虽是不满,但听到她身上的毒已能解时,明显松了口气。
徐锦心也止住泪,惊喜地望了眼身侧的丈夫,又将殷切地转向一双儿女。
弄月看着爹娘,笑道:“我说的是真的,师父他找到了血池,我的毒能解了,他早已做好准备,如今这等我去,至于我为何要进宫讨要和离旨意,不过是为了试试慕吟风的真心而已,若是他能等我回来,我便不与他计较,若是他等不到我回来就另结新欢,那我就让他好看,届时带着哥哥再狠狠揍他一顿。”
她生动的表情再配上握拳揍人的动作逗得徐锦心破涕为笑,原本肝肠寸断的疼痛也渐渐消失。
“娘,您可是要当外祖母的人了,还哭鼻子,小心被你外孙取笑哦。”
弄月凑近身子,给徐锦心擦着脸,而后又偏头问祁林轩,“爹,如今你也是当外祖父的人了,可有像娘一样,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祁林轩很给面子地点头,“确实是又惊又喜,今日被你这丫头都快急出白发了,不过看在外孙的面上饶了你这回,下次若是再让你娘伤心难过,看为父如何收拾你。”
“行了行了,你们父女俩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同样的招数回回都用,当我是真傻啊。”徐锦心瞪了眼他们父女俩,眼中尽是温柔。
祁凤遥呼了口气,一家人在一起的就是暖啊,春暖花开,一点也没错。
距离弄月离去不过是五个时辰的时间,原本紧闭双眼的慕吟风霍然睁开眼,一把掀开搭在自己身上的锦被,站起身时,尚未完全恢复知觉的双腿一软,他一个趔踞撞在紧闭的房门上,他顾不得许多,猛然拉开门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他必须去将她追回,这是他唯一的信念,即使是昏迷之时,他也一直在用内力逼出迷药,托弄月的福,他身上是她的血,一般迷药根本对他不起作用,虽然弄月特意做了手脚,但到底不用六个时辰这么久他就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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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死亡换的重生机会,各世界徘徊却一直遭遇那个那人。
苏倩雯表示自己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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