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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日早晨,重庆下起了雨。我们站在宽阔的嘉陵江边,欣赏雨雾蒙蒙中的山城景色。江面上雾气很重,对岸层层叠叠的高楼时隐时现。前面不远处就是嘉陵江和长江交汇的地方。繁忙的朝天门码头被云雾笼罩着,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一些轮船的影子。时而,有艘大客轮鸣着长笛从江中驶过。西边的江面上,高高的架着一座大桥。许多黄色的出租车顺着一座长长的高架桥从大桥上下来,恰巧来到我的身边,然后从一个漫坡下去,折到更低一点的街道上了。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重庆,朦胧而有深远,新奇而又陌生。重庆素有山城雾城之称,那么山城雾城之妙在那里呢?神圣的红岩,罪恶的渣子洞、白公馆又是什么样子呢?雨丝细细的落在马路上,路边墨绿的小叶榕树象一排撑开的绿伞。我的同伴站在树下静静的在看这雨、这雾、这桥、这江和对岸梦幻一般的高楼。
今天我们要去蜀南竹海。竹海是什么样呢?修竹丛生,曲径通幽,清泉激石,翠涛碧浪,烟升雾移,风来竹唱,万千摇曳,涌石撞玉,连天极地。若是能赏到如此景色,实是人生一幸。心怀如此奢想,乘坐观光大巴,赶往蜀南竹海。
从重庆到蜀南竹海,有五个小时的车程。车在连绵不断的小山中穿行;蜀国风光象一部制作精美的广告片在窗外流动着。葱郁的翠竹下流淌着一条清幽的小河。一座小石桥掩映其中,背着笠,赶着水牛的农民缓缓的从小桥上走过。还有农舍,单单的,在山坡上,在绿绿的稻田中间,都是两层小楼,顶着黑灰的瓦,没有红的或白的亮色。小院落都被高高的竹子拥围着,怕是竹枝要伸到窗户里了。可想而知,雨落竹林听琴韵,夜半月色洗心扉,该是多么安然宁静的境界啊。
大巴车经兴安,过泸州,沿纳江,终于在下午二时二十分到了蜀南竹海。蜀南竹海位于四川省宜宾市东南的连天山上 相传北宋诗人黄庭坚曾来此一游,当他登上峰顶,看到秀美成片的竹海时,情不自禁的赞道:壮哉!竹波万里,峨嵋姊妹耳!”乡人闻讯纷纷前来献酒,诗人激动的说“秀色已使我醉了!”他兴奋的在石壁上书写了“万岭箐”三个大字。至今竹海内有两个乡仍名“万岭乡”和“万里乡”
竹海平均海拔高度在600米至1000米左右,气温最低不低于摄氏零度,最高不超过摄氏三十度,冬暖夏凉,十分宜人,所以这里的气候一年四季都适宜旅游。大巴车顺着盘山公路向山顶爬去。刚到半山腰,伙伴们便惊叹起来了。修长的竹子簇立在路的两旁,竹枝在头顶交接,形成一条绿荫蔽日的绿色通道。山坡上全是玻璃杯粗细的竹子,昏暗的时候,你看不了多远;明亮的时候,你眼前只有绿色。有时车靠着绝壁行走,因为上上下下全是竹子,你并不觉得险峻。此时你会有机会领略一下满山碧翠的竹海景色。坐在车上,心里不免痒痒的,真想下车到竹林里走一走。
车终于停了。根据推测,蜀南竹海是连天山顶部的几座连绵的山峰构成的。站在公路边,你会看到几座长满翠竹的小山以及掩映在翠竹丛中的酒楼饭店。公路仅有五六米宽,向前伸到一个幽深的山谷里。此时,你不会想到是在一座大山的顶峰,倒似在一个度假村里。
在导游的引领下,我们沿着竹林里的一条石阶小路缓缓前行。小雨又下起来了,沙沙的落在林中。山野里幽暗寂静,竹竿碧青凝重,似乎整个山林负载着一个巨大的云包。我们跨过一条小溪,绕过一道山梁,向下来到了建造在绝壁上的天宝寨。
天宝寨有一个小石门。进去后,见紧靠石壁有一条时宽时窄的小路。小路的外沿砌有石墙。墙上有垛。凭垛远望,青山对峙,峡谷幽深,烟雾升腾,峰藏云移,千壑万仞,堆碧叠翠,有多少玄机神灵皆可藏匿其中。兼有水声渲渲。激越透耳,荡一路尘埃,存一谷清响。山壁呈褐红色;沿着小石路,连绵不断的雕刻着古代征战拼搏的图案。这些浮雕的内容是孙膑的三十六计和与战争有关的成语故事。如空城计、釜底抽薪、苦肉计、围魏救赵等等。它们依壁而作,大的有十几米高,小的也有二三米。你一幅一幅的看过去仿佛走进一条绵长的文化隧道。战船波涛,奔马铁车,弓戈箭弩,旗幡纶巾,都通过遒劲的线条和精妙的构图惟妙惟肖的刻画出来。人物众多,或勇武,或刚烈,或忠诚,或儒雅,或淡泊,或明达,皆各具形态,栩栩如生。你在赏玩之中,心中渐渐生出一种雄壮之气,似乎有金戈铁马在山谷中滚滚而来,豪情壮志汹涌澎湃。你忍不住对着千山万壑,大声呼喊起来了:
我来了——
风来了——
雷来了——
山谷回响
我来了——
风来了——
雷来了——
小伙子在喊,姑娘们在喊,爱丽老师大声喊着,俊杰老师也大声喊着。大家一吐平日积聚在心的郁闷之气,好不畅快。大概游玩之人,到了动形变情,忘却自我之时,才是游乐的极至时刻。这就是那种情形吧!
等我们回到停车地方,已是傍晚了。夜宿竹海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让我用一首五言诗描述一下吧。
薄暮云气重,竹楼灯光明。笋片筒子肉,酒香山肴胜。推窗话竹影,墨重成峦峰。万籁皆歇息,惟恐有人声。夜深月牙漏,珠露破空响。我尔心飞逸,隐约在风影。
夜深方歇,一宿美梦。次日早晨,同伴还未起床,望见窗外晨曦中的竹林,不仅心动。于是,轻提缓放,下楼梯,出院门,向右折转,移身竹林,踏上一条默伏在斜坡上的小路。你也许从电影上看到过清晨竹林的景象吧。竹翠如玉,林立如弦,薄雾淡去,剑叶聚碧,现在我真的在这样的画图中了。我力求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再平静下来。坡面上覆盖着一层枯黄的竹叶,踩上去,软软的。一些细长的竹叶和青草从竹子的底部长出来,顶着晶莹的水珠。你经过的时候,好象惊醒似的,它们把小水珠抛在你的脚面上,凉凉的;你仿佛会听到小水珠在脚面上漫浸的清音。恍惚中,你又和那淡淡的云雾一起,摩贴着光滑清凉的竹子,感觉到竹子那平静而匀细的呼吸。你想成为一棵竹子,汲吸雨露之清净,摄取云雾之纯洁,坚挺修竹之身腰,,安然据守这一僻壤幽谷。一会,我来到一户人家跟前。房顶是青黑的瓦,房坡很缓,宽檐,就象展开的雁翅轻轻的覆在上面。屋后有小房子,右侧也有小房子。它们很象母雁抚养着小雁,栖卧在竹林里。右侧小房的门开着,一名妇女正在里面忙碌着。我向她打个招呼,就走了进去。房顶略低一些,屋里收拾的非常干净。中间砌着一个大灶台,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大灶上坐着一口直径有七八十厘米的大锅,锅里是满满的白色豆沫,正冒着热气。灶底的几根木柴烧的正旺,火光通红。小灶上的小铁壶哼哼的响着。那妇女拿一把勺子在锅里搅着,一股豆香扑鼻而来。里面的墙壁上挂着几块褐红的腊肉,还有一些晒干的蘑菇,山药。那妇女说,她早上六点就起来煮豆浆了,饭店的游客起来的时候,醇香的豆汤就摆在大厅了。一会儿,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了,他热请的让我坐下喝茶。我想,集合的时间快到了,就告辞了他们,回到了酒店。
上午八点,我们来到了忘忧谷的的大门前。大门是用竹子扎的。中间大门上方有一匾:忘忧谷。两边的门柱上有一副对联:一溪清水吟唱醇醇邵音,万竿翠竹扫去滚滚红尘。此谷确如是说吗?我们凡夫俗子,七情六欲皆不可去,朝思慕想,名利功业,一游此谷,能够清心寡欲,隐身界外,也算人生的至善境界。不过,现在谁去想这些呢?看俏女俊男,靓身健体,三三两两,指指点点,游乐于翠竹浓荫之间。赏奇竹,,观碧水,听泉音。时而依竹望翠波遮天,时而抚石窥苍海倾地。奇石如墨贮水生竹,灵水似玉含山藏云。一路感叹,天府仙界,真有点“窥谷忘返”之感。引竹攀阶而上的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点感悟:来此谷观景,不宜人多。人多了,有点闹。仅三两人,默言少语,想坐就坐,想走就走。见一楠住丛生就俯察贴吻,看一坡青色扑茵,即驻踏度量。不急不燥,身随心意。若是浅水过石,便抛鞋脱袜光脚戏波,或遇红蜓栖蕊,则存足躬身凝目寻趣。可在观海轩泊留一日两日,朝晖夕阴,风吹雨沐,云生雾霁,万千气象,都在翰阑竹海之上。此时,置一盘棋,两相对弈,再无尘心杂念扰忧心扉。又可在听泉亭小憩半日,三泉泠泠,远近高低,清越回转,缥缥缈渺,丝弦叠韵,不知乐坊筝女隐于何处,但觉透胸润肺,心旷神怡,其乐该在醉人之境吧。也许这样,才会领略到竹海的真正趣味。
九点五十分,我们来到了海中海景点。海中海是镶嵌在竹海中的一个碧绿的小湖。你只要看到她,就会怜爱倍生。她翠竹盈岸,碧水载舟,水静如睡,鸟栖似梦。姑娘小伙呐声喊就奔到了湖边。湖的岸边泊着许多竹筏。竹筏上设有竹凳、长篙、和长桨。很快,大家就在碧绿的湖面上撑篙拨桨,划起筏子来了。开始的时候,不得要领,掌握不住方向,要么筏子插入湖边的竹从中,要么撞在别的筏子上。过了一会,划的熟练了,便生起法子了。两条筏子撞一条筏子,横着斜着堵住别人的路。那筏子上的人恼了,就用桨打水,这边筏子就回击,水仗就开始了。看,一条筏子上的四个人全上阵了,那筏子上的人也使出了全身解数,一时,水花四溅,白舞纷乱,叫声阵阵。衣服全湿透了,满脸却是欢快的笑意。不久,三只筏子围上了一只筏子,前呼后喊,你劈他泼,想进的进不去,想走的走不了。中间筏子上的姑娘没了法子,就用小花伞围成一朵欲开的荷花,藏身其中,露出俏脸和你斗嘴。有些没有参战的筏子,则躲如入幽静的河谷里,泊停于竹影下,静静的赏山看水。仔细瞧这水,只见那水清澈漂碧,凉润柔滑。同去的几个会游的人,已跳到湖里了。他们边游边喊:爽。我真羡慕他们,无奈我的水性不佳,否则我一定要下水的。现在,我觉得这碧玉似的小湖,真是一个返朴归真,修心养性的好地方。我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怎会领会到其中的真正趣味呢?有怎会体验到绿水幽源、深谷暗壑中的美妙感受呢!
下午二点,竹海下起了小雨,我们起程赶回重庆。仙女湖,七彩瀑布、翡翠长廊不能去看了。那里会有更多的美景吧。现在,那种感觉已在心中了:修竹丛生,曲径通幽,碧滔翠浪,烟升雾移,万千摇曳。仿佛闭上眼,它就在眼前一样。我想,这种记忆会伴我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