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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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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阵车库门上扬的吱吱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惊醒了已渐入梦乡的戴娜,头皮的一阵仄仄紧缩发麻,使她全身神经激泠泠地抽搐了起来,心脏好像是乱了节奏似的咚咚直跳,耳底随之也开始不停地谪谪鸣响。已经是下半夜了,周围一片死寂,那车轮碾着细沙的沙沙声伴随着车辆的轰鸣声,像一个喘息声很重的大象一步一摇地步入院内。这已是他几年如一日的既定回家时间,是"夜猫子”回归洞府来了。

    他叫林健,是黛娜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戴娜一点睡意都没了,扭过头凝视着那明明恍恍的窗外,车灯射入时映照着窗帘上那绸带的影子,像一个喜怒无常的鬼脸忽长忽短地拉巴那张怪脸,强烈的光线竟直透入薄薄的窗纱,把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股莫名的怒火腾地在她胸中燃烧起来:“疯狗!变态!畜生!流氓!”真搞不懂他为什么喜欢这样搞恶作剧?每天都要在凌晨3点时分人们酣睡或刚刚进入梦乡时,他才踩着钟点“义务”归家,多少人又得陪着他熬到凌晨?他就像一个杀手,一个人们睡眠的杀手,也许在他眼里别人的不痛快恰恰是自己的乐趣?周围邻居家对此意见很大,王大爷因为他的开门声、咳嗽声、汽车轰鸣声搞得经常是大半夜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周围群众对此意见很多,她也经常被邻居们“请”去,有好几次还被请进社区里,被主任、副主任微笑中带有严肃、红脸白脸地教育半天。

    “你们能不能直接跟他说?我”

    她真想对他们说:你们直接找他说去!

    “唉!这是什么世道?他做他的领导,你们不敢去找他论理的,就拿我来出气?”

    她知道他们不敢找他说,却总是拿自己来开涮,谁叫自己与他还是名誉上的夫妻呢?戴娜觉得自己越活越窝囊了,可谁知道自己家里目前的状况如此呢?自己平时只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什么事都自己一人承担着,现在想想还真觉得就这样耗着实在没有意思,到不如快刀斩乱麻,离了也就一了百了,省得心里老是堵得慌。

    戴娜两眼望着天花板,没有了半点睡意,虽然觉得外面的一切与自己无关,自己也把心扉紧紧地关闭起来了,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心情就是特别地烦躁,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有一种令她快要发疯的感觉,总觉得有一股股气直往上冲,冲至喉咙之间却又被生生地卡住,胸口是一阵接一阵的胀痛,好像要被撑破似的,不停地上下起伏着。

    她意识到可能是平躺着导致气不顺畅,于是,她坐了起来,用双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粗气,慵懒地斜靠在那法国进口的大床上,左顾右盼了一会,看到的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那梳妆台上的镜子刚好照到她的侧面,她顾影自怜了一会,悲从内心深处向她袭来:自己还没有40岁就这样形单只影,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像现在这样生活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已经有两年多的日子了,平时在单位没什么,一到晚上她就最怕这漫漫长夜的来临,孤寂成了她夜晚最可怕的敌人。她就这样,即使是内心痛苦得要死,但她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

    泪水不知道怎么搞的,又悄悄溢满了她那美丽而无神的大眼睛。

    她赶忙把目光投向那挂在墙上的“全家福”上,看到孩子那天真顽皮的眼神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时,她像是被感染似的也露出了一点笑容。再看看那时自己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可以说自己那神采飞扬的光环把整张照片都遮盖了。

    那时的他也有着满脸的幸福和满足,这样的神情使他看起来还不算让人特别地讨厌,当时他还是一个值得大家同情和关心的孤儿,是自己“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六八,但配上那一张永远充满笑容、稚嫩但很坚毅的脸庞,让人觉得他很容易接近、很平和,有一种内在的亲和力。

    然而十多年过去后,他虽然依然保持着那“特殊的笑脸”只不过显得成熟了许多,人们从他眼睛里看到的除了“诚实”还是“诚实”因此,他在人们的眼里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成功”那么的有“责任感”他简直就是把天底下好男人的优点都集于一身,成了很多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

    这样的好男人是老天赐给的,也是自己“争取”才得到的。现在这样的好男人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好男人也只有自己才遭遇上,这样的好男人只有自己经历过后才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一想到和他同床共枕生活了10多年时,她的心就会一阵阵痉挛。看着他那假得伤心的笑脸时,她恨不得拿起一样东西往镜框上那假面具上扔。

    “无聊!费什么神?”她喃喃自语道。

    今天这种局面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两年前他俩早已形同陌路,走到今天这种局面谁也说不清谁是谁非,夫妻生活早已淡漠,婚姻家庭已形同虚设。

    刚结婚的那些年里,由于是她主动选择了他,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自己的头上?在结婚了几个月后,他仍然还处在一个懵懵懂懂的境地。

    当初他对她为什么要嫁给自己也产生过疑惑,是失过身?还是有女人不愿意别人知道的隐疾?他曾经听老人们讲过这样的故事: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美女,不知为什么却找了一个非常丑的男人,结婚的当天,他才发现原来美女长了一根小小的尾巴,所以,她才下嫁给了他。当他证实了自己的假想完全是错误的时,他美得自己独个偷着乐。

    如今他俩谁都不会费神去了解对方的情况,更不会去打听对方的行踪和与什么人交往?经济上更是各自独立,互不干涉。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愿多想,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伤害自己那本已伤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