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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是谁?”
杜国人撤走,叔天朗跟着跑了,贯山人欢呼庆祝,仲杳却抓着卧槽老人,躲在角落里唠嗑。背上还趴着个紫萝,这下说什么她也不愿离开仲杳半步了。
“旧识而已,不值一提。”
老头幽幽叹道:“当年她凝结金丹失败,归罪于我,失了道心,没想到如今竟沦为打手。”
说话时又在挠屁股,仲杳终于忍不住好奇:“你这是犯了痔疮么?”
老头咳嗽:“还有小孩子在呢,乡主怎么说这些粗鄙之事。”
紫萝嘻嘻笑道:“石小鸟都够当你的几十代曾祖爷爷了,他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卖老。”
可怜的鹰王,浑不知他那本名已经传遍贯山了。
老头还在转移话题:“她的剑心已经失了实质,不必我出面你也能挡住,可那时她与你仇怨难了,也非我所愿。”
听起来老头反而是在回护那女人,不过老头说得也对,那一剑只是擦破了皮,仲杳对她也就没了必杀之心。
他依旧逮着那话题不放:“我听某些消息人士说,当年有位金丹真人连扫多处妖巢,就为了找痔疮药的材料。”
老头咳嗽声更大了:“乡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不必如此关心我的健康问题。”
仲杳叹气:“只是心头有些不舒服,所以找个人陪我一起不舒服。”
老头低低笑道:“少了青梅竹马不习惯?之前就在奇怪,既然我那老友在这里呆了三十年,与你还有半师之谊,怎会不把你带回元灵宗,原来是早有安排。”
“他却没料到你与贯山有如此深的羁绊,更没料到你这个人……非同一般,竟不愿接他的机缘。看来就顾着寻物,却忽略了你这个人。换了是我,早把你绑走了。”
紫萝冲着仲杳脖子里呵气,仲杳回手挠她腰肢,装作嬉闹,却是在掩饰沮丧。
的确不习惯,这个安排对小竹对贯山都很好,但对他自己不太好。虽然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要有变化,就得先分开,心里还是不好受。
老头似乎知他心意,赞起了他:“你这安排挺好,展露了自己的力量,不管是个人修为,还是神道关联,这都是实力。又立起了贯山剑宗的名号,向外人证明宗门是有绝学的。到此虽能震慑对方,却难保对方不生出聚一郡之力强行压制的用心,这时再加上岱山神府与元灵宗的关联,灰河龙气就已不是杜国一郡可以自行处置的事务,必须由杜国上层出面了。”
老头掰着手指算了算,点头说:“贯山虽强,却不是杜国的威胁。杜国正在观望争龙令发布之后的第一波乱象,等到可以腾出手来注视贯山,那是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的事情了。”
仲杳也拉回了心思,半年么……还好,借众人之力的话,说不定能加快吃土的速度,吃出完整的乡土,将九土转德经修到二阶圆满。那时不管是净化灵种的速度和数量,还是寻常的修行境界,都能跨过一个大台阶。
“仲杳——!”
正跟老头谈到真灵御剑术在此一战里的得失,伯明翰急冲冲找到了他。
“你就这么把小竹推到岱山去了,你简直不负责任啊!”
伯明翰怒气满怀的讨伐仲杳:“口口声声你会护着她,连我都没办法跟她比试。现在她去了岱山,孤零零一个人,你就放心?”
仲杳苦笑:“别把小竹当小孩子,她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高先生……不,高真人还是熟人,又会是她的师父,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伯明翰冷哼:“你倒是信那个高先生,我却不信!他隐瞒身份三十年,跟你们仲家混在一起,还不知是什么目的!他既是金丹真人,为什么不救你爹,不救贯山?魔魇一来就跑了,他何曾在意过旧缘?”
说到这个,仲杳跟老头对视一眼,传递着修士非人的默契感慨。
高先生既是如此大人物,为什么不救仲至正,不救贯山?
发现那幅卷轴时,事情太忙仲杳顾不上多想。而后魔魇退去,他偶尔琢磨这事,没得到答案,一直有些疑惑。
等卧槽老人来了后,彼此信任加深,说出了修士掠夺灵气,才让摩夷洲沉沦于魔魇中的惊天真相,仲杳也终于豁然开朗。
高真人修的是仙道,绝尘脱俗是他的本分,又怎会救仲至正乃至贯山?给他留下一份机缘,已算很顾及私情了。
面对满腔愤慨的伯明翰,仲杳只能说:“高真人算是半个仙人,仙人自然知道天数,不会平白逆转天意。”
伯明翰跳脚:“你该知道那些真人开口就要逆天,闭口又说天意不可违,全都是王八蛋,还让小竹去元灵宗拜他为师?到时候她也变成……那样的人,你受得了?”
旁边老头尴尬的摸鼻头,这话连他一并扫进去了。
仲杳笑道:“小竹不会的,而且她在元灵宗里也不是孤家寡人……”
想到了叔贲华,仲杳忽然突发奇想。
“既然你这么担心,要不你也去元灵宗吧。元灵宗现在广招弟子,虽然进不到真人门下,但能进岱山也是好的,至少能让那里多一个贯山人。”
伯明翰愣住,头上那撮火红呆毛伏得贴在了额头上。
仲杳挑衅的问:“不敢出远门么?”
呆毛嘣的立起来,伯明翰咆哮:“有何不敢!?”
老头也说:“伯小弟的天资虽不全面,却胜在突出,元灵宗便是没广开山门,对伯小弟这样的人才也不会视而不见。”
伯明翰再度咆哮:“我不是小弟!”
于是这事就敲定了,伯洪虎听说儿子也要去元灵宗,大喜过望,直接拉回焚剑山做准备。
这处角落里,仲杳心中的失落纡解了些,可在另一处角落,仲至强仲善存父子俩心中就不是失落而是愤怒以及哀怒了。
“你还有脸回来!”
仲至强早早就走了,走之前当着仲善存、佘氏的面,劈手将一张纸丢给佘氏,再对过来主持的仲长老说:“此女已不是我妻,该杀该剐与我无关。”
纸上一个血色大字“休”触目惊心,下方还有仲至强的留名和手印,竟是他震怒之下咬破手指写的。
佘氏瘫在地上无话可说,仲善存则跪在地上哭求:“爷爷,她是犯了大错,可她终究是我娘,要杀就杀我吧!”
仲长老看着佘氏,眼中毫无悯色:“善存,若是没有小杳,还不知我等会伤多少死多少,她犯下的罪,不是你能顶替得了的。“
仲善存僵住,仲长老又道:“按仲家的家法,悖伦之妇就该浸笼,再勾连外人危害仲家,剁碎了喂猪!”
语气又一缓,苦笑道:“如今已没了仲家,仲家的家法也不作数了。作数的是梓原的乡法,乡法又是由小杳而定,你去问他吧。”
摆摆手,乡卫将佘氏拖走,在仲杳做出决定之前,佘氏就只能待在囚牢里了。
仲善存泪眼婆娑的看向远处,见到仲杳牵着紫萝,陪着卧槽老人从河神坡那边走过来,本想迎上去替佘氏求饶,眼角瞅到大家都在打扫战场,还有人扬声呼喊,似乎出了什么状况,他咬咬牙忍住了。
“真没料到,真灵御剑术弄出的伤势还这么麻烦。”
卧槽老人查看着伤兵的伤口,咂着嘴嘀咕。
从伤亡来看,这场战斗远远说不上惨烈,杜国郡兵加叔天朗那边统共死了不到百人,伤者同等。贯山这边就少数人中箭,算上只有浅浅一道血痕的仲杳,发急射藤丝结果扯掉了几根头发的紫萝,以及飞奔下山崖接佘氏却崴了脚的仲善羽仲善芒兄妹,伤号也不到三十个。
伤势最重的是巴旭,血流满面,却是旧伤。
沟渠边躺满呻吟的伤兵,都是杜国郡兵,这些服役三年耗费也不超过五十两银子的郡兵在上官眼里哪里算得人,把他们当做战死报上去,还能讨到一笔烧埋银子,于是都丢在了这里没管。
这些伤兵的伤势各不相同,被鸣金剑伤到的,只需要取出体内的碎铁片,待其自愈就好。被朱焰剑伤到的,只有伤在臂腿的活了下来,截肢还能保命。
那些被清灵剑伤到的就奇怪了,即便是被贯穿躯干,只要没伤到要害,居然都活着。可留在体内的竹剑碎枝却跟血肉长在了一起,竹剑所带的灵气像是能催生血肉。就是那种瘙痒有如酷刑,伤兵们都忍不住挠得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看来炼气在先,倒是能提前修行各类术法,包括疗伤之法。”
卧槽老人看向仲杳:“要救么?”
仲杳点头,当然要救,救了愿意留下的留下,不想留下的放回去。既然走上了众人之道,前前世所受教育的很多东西,他都会用在这个世界,包括优待俘虏。
卧槽老人笑道:“那就交给我了,再分给我一些心灵手巧的弟子,治伤不过是顺手而为,到时还能教出一些大夫。”
仲杳瞅瞅老头又探到身后的手,暗暗嘀咕,你这么懂医术的,连自己的痔疮都治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