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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
陆琅琅这些日子略略改头换面,以小六爷的身份跟在了魏芳韶的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刁钻点子层出不穷,魏芳韶叹为观止之余,很是感念戴德,多谢她以前对自己手下留情。
陆琅琅动脑动口又动手,简直浑身畅快,终于对京城这地儿有了些好感,惩奸除恶,还不用担心误伤无辜,真是太好玩了。每天都早出晚归,惹得家中两大侍女素奈和杏仪颇有怨言。
“夫人,您不能天天往外跑了,这门房上接的帖子都拿筐装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您到处烧香拜佛祈祷将军平安,可是您也不能总是不露面啊。而且,瞧瞧您的脖子,贴这个假喉结贴得都起红疹子了,您可不能再出去了,好歹在家里歇两天,得脖子好了再说。”
“嗯嗯。”陆琅琅仰面躺在贵妃榻上,任由杏仪给她脖子敷药。没办法,如今正是天热的时候,那喉结做得再精致,也得用药水粘在脖子上,一连带了半个月,陆琅琅的脖子终于忍受不了,开始冒了一片奇痒无比的小疹子。陆琅琅只好消停了。
“都什么人家送来的帖子?”陆琅琅突然一下子闲下来,觉得浑身都难受。
素奈已经将那些帖子都分门别类的归拢好,“有小娘子行及笄礼,请您去观礼的;有嫁女娶妇,请您去喝喜酒的;有家中老人过寿,请您过去听戏的。”
陆琅琅的脖子奇痒难耐,又不敢去用手挠,只好拿扇子不停地扇,希望那点凉意能把奇痒压下去,心中很不耐烦,“那些咿咿呀呀的戏有什么好听的,她们要是安排一场杂耍,说不定我倒是能赏脸。”
素奈知道她的性格,虽然耐得住清净,但是骨子里却是最好热闹的,“行,那婢子就安排送礼过去,让谢顺芰过去好好打个招呼。但是,有一家,您是推不得的。”
“谁家?这么大的脸,连我们素奈姐姐都说推脱不得。”陆琅琅打趣。
“是景泰公主府的帖子,说是中秋宴,请您过去赏月?”
“什么?”陆琅琅吃了一惊,从榻上翘起了脑袋,“景泰公主请我去赏月?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她家的酒,我可不敢乱吃。”
素奈摇摇头,毕竟她只在府中,外面的消息并不灵通。
陆琅琅接过景泰公主府送来的请帖,举起来细看,一边吩咐道,“你去看看外边送进来的消息,这几天可有什么最新的进展。”
南曙宫的人如今天天盯着景泰公主府,有什么消息都是尽快地递进来。素奈将消息匣子取来给她,陆琅琅便在贵妃榻上支着脖子,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起来。
南曙宫递来的消息很详细,也进行了初步的分类和分析。
第一,以往三年,景泰公主府是没有在中秋节办过中秋宴的。
第二,在景泰公主传出要办中秋宴之前,太孙去过景泰公主府上,而且如今,秦处安已经住在了在东宫陪伴太孙。
第三,陈家也接到了请帖,但是陈夙夫人直接就回绝了。
下面还列了景泰公主这次宴请的名单。
陆琅琅盯着这些消息,双眉微皱,难不成,景泰公主这是要给太孙选妃?可是景泰公主跟陈夙本是一条船上的,看这个架势,是要拆伙吗?
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琅琅大腿一拍,“我去。”
素奈道,“婢子也跟着夫人一起去。”
陆琅琅摇头,“你这一副很不能千刀万剐了秦处安的模样,那对母子只怕一眼就能看出你不对劲,这次你不去,我带着杏仪,杏仪把新来的安欣和安悦带上。”
那两个新来的丫鬟安欣和安悦是婆婆许燕楼送过来的,是东海庄户人家的女儿,自小习武,等闲三五个大汉近不了身。性格憨厚,不是太机灵的,但是有一点特别好,陆琅琅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让她们断人一条腿,绝不会少一处骨折的。
素奈知道不能轻举妄动,还是提醒陆琅琅,“夫人千万小心,谁知道那对母子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陆琅琅自然是万分警惕,但是又有点跃跃欲试。待到中秋那日,她便带着杏仪她们一起前去了景泰公主府。她怕热,所以等日头偏了才出门。但景泰公主府早已从上午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既然是为了让太孙相看,景泰公主特地给各家的帖子上注明了时辰,排了个顺序,一一进府。而太孙也一早就跟秦处安回了公主府,秦处安带着太孙去了一处小楼。那小楼紧靠着公主府的花园,仅有一处假山相隔。
太孙跟着秦处安上了小楼,发现这小楼里更别处的摆设都不一样,一张宽大的锦榻,足够数人大被同眠,墙上的壁画,也不是山水图,而是些工笔精致的美人图,衣衫半解,含羞带怯。太孙忍不住上前,一一欣赏着。时不时望向秦处安,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没想到表哥也喜好这些。”
秦处安一脸坦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错之有。”
太孙心中大呼知己,待他欣赏完那些美人图,走到窗前眺望,才发现小楼上有一扇窗户正好能看到花园里的情景。太孙有些遗憾,“这是不是远了些?”
秦处安从一处柜子里,拿出一支黑底漆金的长管给他。
“这是箫,还是笛子,为何无孔?”太孙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
秦处安微微一笑,将那黑管拿起放在眼前,一眼闭起,另一眼透过那黑管向花园中看,“殿下这样试试。”
太孙有学有样,惊喜地喊道,“果然清楚,仿佛人就在眼前一般。这是何物?”
秦处安道,“幼时读《晋书》,见其中提及管中窥豹,我便起了好奇,试了无数的管子,只觉得略清晰些,并不能望多远。后来从一个西域胡人那里买了两片晶石,放入其中,便清晰了许多。”
太孙喜道,“有了这个,看美人可方便多了。表哥,你真会玩。”
“哎,殿下说笑了,这等奇巧玩物,也就是个一时新鲜罢了,哪里……”
“嘿嘿,这个宝贝就看花园中的那条小径最清晰,望远望近都不行,怎么这条路就修得这么巧呢,正好从头到尾看得都如此清晰。表哥,我们都是男人,心照不宣啊。”太孙冲着他挤眉弄眼。
秦处安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在唇前微点了两下。
太孙嘿嘿低笑,“明白明白,改日有什么好玩的,表哥可别忘了我。”
日头渐高,小楼里放了冰鉴,异常凉爽。
太孙就举着那根黑管,偷窥着那花园中的经过的小娘子。
“……这个不行,肤色太黑!不要。”
“……这个不行,脸盘太大,简直像一张饼戳了五个洞,不要。”
“……这个勉强可以,这身段差点儿就赶上胡家姐妹……”
“这个也不行,这油光满面的,扑了粉都盖不住……”
秦处安斜靠在那张异常宽大的锦榻上,喝着冰凉的浆酪,微微合着双眼,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些微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哎,表哥,表哥,这个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美艳……”太孙抱着那根黑管,恨不能自己顺着那根管子爬过去才好。
秦处安瞬间就收了脸上的笑容,换了另一副潇洒坦然的面容,“殿下看看那领路的婢女身上挂的是什么号牌?”
“是……十七。”
秦处安的手指在来客名簿上一划,“十七……这是吏部侍郎家的嫡次女。”
“吏部?”太孙自言自语,“可是吏部侍郎,职位是不是低了些?”
秦处安淡淡地道,“殿下可以纳她进宫先做个女官就是了。”
“表哥好主意。”太孙喜不自胜,太孙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可是女官的位置就多了,“表哥,你帮我记下。”
“好。”秦处安提起笔来,在那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接下来,太孙可就丝毫不客气了,“……表哥,二十一号……表哥……二十四号……表哥……”
到了最后,连秦处安都微微皱眉了,不至于有点姿色的都不放过吧。他看看已经勾到底的名单,不禁有些头疼。得了,相看的也都看完了,一会再劝说他挑那个母亲已经定好了的人吧。
秦处安的欲—火一下子烧得不可收拾。不管她是谁,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太孙迫不及待地抢了黑管过去,“表哥,她到底是谁?”
秦处安咳了一声,“殿下,她已经嫁人了,梳的是妇人的发髻。”
太孙跺脚大恨,宛如被挖去了心头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