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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子妈是个泼妇。拿手本领是骂街、数骚嘴,内容主要是对方骂友脐下三寸和揭露其不可示人的隐私。她文化水平极浅,编排能力却极强,以致人们常放弃正在热播的电视节目,转而欣赏她的骂人表演。曾有与邻居对骂一天一夜的记录,其实邻居早已偃旗息鼓,只剩军子妈在兴致昂然唱独角戏。
军子妈是天底下最讲理的泼妇。她心直口快,乐于助人,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准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她爱憎分明,喜欢你,恨不能把一腔热血倒出来;看你不顺眼,当着面冲你吐唾沫。招惹她的人,大多是那些让人不待见的主儿。上了阵主要是动口,一是用嘴骂,二是下嘴咬。军子妈打架不跟别的娘们儿一样,合着眼舞着王八拳乱抡。她善于大睁双眼,看准对方哪个部位裸露,扑上去一口见血,一招制胜。
这几天,军子妈没兴趣打架了。她有心事。军子前几天出车回来,蒙头大睡一天,醒后也不知犯了哪门子邪,说出大天也不出车了。死活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两口子能不急么,拿着养路费呢,歇一天等于赔一天。两口子决定亲自出马。军子爹有驾驶证,可他太窝囊,老实得碌碡轧不出个屁来,说话办事抠抠索索,他一个人出门军子妈不放心。
还是去山西拉煤。一去挺顺利,连个警察罚款都没有,听人说是治理公路三乱呢。治个屁,也就管几天事儿。回来时已是半夜时分,煤要送到邻县一个公司,后半夜砸门很难叫开,两口子把车停在收费站附近一块空地上,想迷糊一会儿,天亮再去叫门。收费站什么时候都有人,亮着灯,这里相对安全一些。
“咚咚咚”军子爹从梦中醒来,一张胖脸正贴在车窗上,伸手示意他摇下窗玻璃。军子爹心中忽悠一下子,抖着手把军子妈捅醒。军子妈看了一下阵势,两辆摩托车停在不远处,一共四个人,指手画脚的那个胖子一只胳膊吊在胸前。“有事儿么?”“掏钱!”她把车窗摇开一道缝,塞出去一百元。那人说:“打发要饭的啊!”“哗啦”有人敲碎了车前大灯。“就这么多了。”“哗啦”后尾灯也碎了。胖子说:“别跟她废话,把男的拽出来。”“咣咣咣”挡风玻璃、车窗玻璃溅满驾驶室,军子爹被一把揪到地上,接着是一阵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军子爹先是喊:救人啊,有人抢劫了。收费站却没有动静。这年头,良心早让狗吃了,谁搭理你呀。转而他抱头求饶:饶过我这一回吧,求你们了。
军子妈愣愣地这才醒过闷儿,她发疯般跳下车,几步蹿到胖子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胸,扯着嗓子质问:“你是人揍的么?你是人揍的么?”胖子被揪了个措手不及,手中又没有应手的东西抵挡,情急中抽出腰间的皮带,向军子妈劈头盖脸打来。军子妈受痛,人跪倒在地,却死不松手,皮带抽到手上,就顺着衣裳往下挪,几皮带下去,手挪到那人裤子上,出溜,胖子少了皮带的裤子滑向脚髁,露出两条白白的大腿。见了肉,军子妈本能地一口咬将过去,正好叼中胖子下身的“家伙”这回轮到胖子疼了,往后一捎,也赶上军子妈正狠命咬牙,那家伙的“家伙”就生生跟他“拜拜”了。胖子吊着的胳膊也不吊了,两手捂住裆部,呀呀呀跳着向远处蹦去。
另外三个小子被这女人的举动吓呆了,一齐扔掉手中的铁棍,掉头向摩托车跑去,又愣愣神,返回来把又蹦又跳又啊啊的胖子抱上摩托车,一溜烟没了踪影。
军子爹从地上爬起来,见军子妈跪在那里,还在傻傻地瞪着俩大眼,满嘴是血。他一直双手抱着脑袋,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懵懵懂懂地说:“起来吧,王八蛋们都跑了。”
军子妈一阵干呕,啐一口“家伙”就着一颗门牙掉到地上,跳几跳。
“他爹,我把王八蛋的xx咬掉了。”
“把xx咬掉了。”军子爹惊愕地机械附合。
“咱犯法了。”
“犯法了。”
“咱投案自首去。”
“投案自首。”
“哪儿也别动,保护好现场。”
“保护现场。”
“我去做牢,你可要看好咱两个孩子啊!”
“看好孩子。”
两口子互相搀扶着,向县城的公安局蹒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