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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拔草是家家户户每一个孩子周末的必需工作,不光是家里喂着牲口,而且把草晒干以后可以卖掉。尽管每斤干草不过是几分钱,可也可以在关键时候贴补一下家用。
那个时候,每到周末,我们都要到村东的沙河地里去割草。沙河地是一块荒草丛生的沙荒地,距离村子实际已经很远,但也正因为远,所以这里成了我们拔草的最佳地点。因为大人们往往不来光顾,他们常常是趁着早晚的空闲在村边急急忙忙拔满一筐就再去下地工作。
我们说说笑笑着跋涉到那片沙荒地,每个人在地上圈上一块个人的独属领地,便左一镰右一把的往自己的筐里装草。有的人很有经验,他们不是急着装筐,而是“刷刷”的割草,然后一堆堆的堆在一起,最后再装筐。那时自己小,所以经常是别人已割满了从底儿到顶儿瓷实的一大筐,我呢,才不过筐沿。没有办法,只好把筐里弄得暄暄活活,好赖凑够一筐了事。大家把筐放在一起,便都到那条沙河里洗澡。已经玩儿了个够,太阳也已经要照到了头顶,大家的肚子都咕噜咕噜的叫了,该回家了,可是每人要背着这么一筐草,谁也挪不动了步子。
这时,我们都爬到了那一个个多少年的风沙堆积而成的沙堆上。躺在上面,用柔软的细沙擦洗着自己的脚背,眯缝着眼,任阳光炙烤着自己的肌肤。在暖洋洋,迷迷糊糊的时候“啪嗒”一声,一个圆圆的,硬硬的东西砸在自己的脑袋上。开始以为是小伙伴的袭击,睁眼一看,是一枚枣儿。青里透红,闪着诱人的光泽。于是大喜,赶紧跳起来去争抢那沙丘枣树上为数不多的果实,展开一场车轮混战。在这个时候,在这高高的沙丘之上,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割草带来的疲惫,一个个就像是能争惯战的骁将,在这满地松软的沙地上你来我往,滚爬雀跃,纵意放歌。天是白亮亮的,没有一丝云彩;地是黄澄澄的,碎沙如金子般闪着耀眼的光芒;远处我们的村庄上空已经依稀可见飘起的缕缕温馨的炊烟,大概已经有父母在向这里张望召唤。可是,此时的我们全没有回家的想法,不是劳累,而是快乐的游戏驱走了劳动的单调和疲乏,这高高的一座座圆圆的沙丘成了我们可以自由飞翔的快乐天堂。
后来,离开了家,小时割草、吃枣的事情都成了一种无法重现的回忆。前几年,有一次,我带着女儿回家看望母亲,下车后,离家还有一段路程。走在那松软的沙地上,女儿的步伐越来越慢,大概使沙地的难行打消了她奔跑的兴致。看着女儿怏怏不乐的样子,我忽然灵机一动,对她说:“爸爸领你去爬山吧。”
我们来到一座高高的沙丘前,女儿仰望这那高耸的丘顶,顿时涌起了攀爬的渴望。不用我喊“一二三”便开始向上爬去。尽管步履艰难,但我看得出她小脸上的笑容,以至沙粒灌满了她的鞋子她也一直不停。终于,我们爬到了那高高的沙丘上,女儿惊喜地在上面撒着欢儿,打着滚。女儿随意玩耍,我自己也躺在那松软的沙土上,任那柔柔的风从我的面颊上吹过,我仿佛又回到了那让人刻骨铭心的少年时代。抬起头,看那沙丘上几棵孤零零的枣树,枣子早已经被人摘过,连树上的叶子也已经是七零八落。现在,已经是将近初冬了。
后来,母亲去世,自己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少。现在,村子的东面也已经成了开发区,那条满地都是厚厚沙土,越晴天越难走的路已经被一条宽阔笔直的柏油路所替代,那些圆圆沙丘和上面枣树早已不知去向。现在的孩子们,恐怕谁也不会再去地里割草,当然,他们也永远也不会再享受到爬到沙丘上吃枣儿的快乐了。